就算伊路米不是主动注意的,他也在不知不觉间记住了西索换号码的规律。刚才那个手机号可以说是西索“找乐子”专用,肯定没什么正事找他。
伊路米躺在床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发呆。他现在应该安排一下明天的行动,而不是在这里想别的。在一个知名人物的婚礼上公开行刺对他来说也有一定难度,更何况在要求中明确提到了“婚礼结束前”,伊路米应该列出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找好一切退路,并且完全忘记委托人说的一切隐私。
但伊路米身为操作系,虽然掌握了自我操纵,却一直不想使用——即使他脑海中只剩乱成一团的毛线,每一根思绪的出路都是西索的脸伴随着委托人带着回音的话?伊路米自问。这样下去不行。五分钟后,伊路米下定决心,拿出了一把念针。
西索来到格林温酒店时,婚礼会场已经堆满了人。
他作为新郎亲自邀请的“特殊嘉宾”,还有一名专门引路的侍者随行,可真是花了心思,也能看出新郎对这次行动的重视。
西索一路上收到了许多注目礼,就算他没有化成夸张的小丑妆,也没有把头发用发胶固定在脑后,他桃红的发色还是引来不少探究的视线。其中确实不乏有实力能看的过去的人,有一些出名的高星猎人,有富翁周围的保镖,甚至还有一些卡伦艾国的军人。看来新郎的交际圈如他所说呢。西索随手拿了一杯红酒,深深吸了一口苦涩的清香平复自己将要升温的战意。
西索根本没有特意去寻找目标的身影,总要先享受够了再结束这个游戏。然而西索还是注意到了对方,因为他旁边站着的女人。或者说,男扮女装的人。
伊路米挽着那个人的臂弯,原本冷漠无神的黑眼睛竟然露出一股柔和,配合着嘴角的弧度竟软化了他僵硬的面部线条,真让人有含情脉脉的盯着身边人的错觉。西索当然知道他用来当成头饰的圆钉有易容作用,除了微小的改变了容貌之外,还改变了身材,变成了被包裹在紧身长裙中的完美曲线。
但他看不懂伊路米的表情。西索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走得近了西索看到伊路米的耳钉、项链、手链甚至胸针,都是用念针做的,看起来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以西索对伊路米的认知,能让他这么费时费力的工作还没有过。真是好奇,伊路米的这位委托人是给了他多少好处?
“您好。西索·莫罗。”西索盯着他们看了这么久,肯定早就被发现了,索性率先打招呼,还友好的伸出了手。
“啊,莫罗先生,您好您好,克里斯·莫顿。”
西索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嗯,久仰大名,听说您和我们的新郎先生关系很好呢。不知这位是……”
伊路米闻言微微侧头,轻轻蹙了蹙眉。西索现在知道他只是用念针把自己的表情放大了而已。
“伊尔娜·莫顿,”克里斯说着打趣的看过来,“我未婚妻。”
伊路米温柔贤惠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他在克制自己,鼻子的抽缩动作很明显。他并没有在合约中接到类似的指示,对于委托人随意更换他的姓氏还是有点生气的。不过对方暗中使的眼色也不能完全忽视,伊路米没吭声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这反应让西索紧了紧拳头。“哦,原来如此,很迷人的女士。”西索的声音低了一个梯度,没控制住溢出的气引来与他最近的两名念能力者的警惕,不过也只有一瞬就被他收敛完全,挂上了一如往常的微笑,不达眼底。
伊路米没有回答,对待他和对待其他打招呼的宾客一样礼貌而疏远,淡淡的笑容伪装成发自内心的样子,明明是一个不知幸福为何物的人,却能流利的说出祝福的空词。西索意识到了不对劲,即使是为了工作,伊路米也绝不会做这样的事。还要说伊路米真的没认出他,西索不信。
这样演戏也太不符合伊路米杀手的作风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收到了与其相等的报酬,那么是为了附和委托人?那人是谁?真的只是是价格足够还是……因为别的?
伊路米除了他身边的那位莫顿先生没再刻意打量过其他人,那肯定是伊路米的委托人吧。至于伊路米的目标……西索顺着伊路米唯一一次转头的方向看去,果然是新郎呢。
西索舔舔唇,这一对前情侣不死不休的姿态还真是有趣。而且现在还把他和伊路米被迫带到了对立面上,更期待了呢。可能能看到伊路米工作失败的表情,想想都兴奋,特别是用了女性身体的伊路米和莫名更加生动的表情,肯定终生难忘。
或者如果能借此机会和伊路米来一场真正的生死斗,也不错呢。
这个想法像病毒一样滋生,飞速蔓延到西索的四肢,带起了一阵颤抖,血液中的亢奋因子被唤醒,鼓动着心跳,怂恿着大脑,西索在伊路米陡然投过来的目光中冲他勾了勾食指。
婚礼照常进行,身为出名企业家和慈善家的新郎受人爱戴也受人尊敬,和另一名望贵族的小姐喜结连理也是情理之中。在众人祝福的掌声里,不同于其他人说的“天作之合”,西索只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出相敬如宾。毕竟他的委托人可是亲口说因为还爱着那位克里斯·莫顿,而想杀死对方只是为了解决后患,也永远不用让世人知道这段肮脏的过去。
幼稚的想法。过去怎能抹除,想要抹除就证明放不下,放不下过去的人都是失败者,而放不下过去又不想面对过去的人都是胆小鬼。西索注视着台上笑容明显的几人,注意力却在坐在两桌外的伊路米和他的虚假情人上,任由心脏不自然的狂跳。
舞台上致辞的人换成了新郎的好友,声音慷慨激昂,背着别人修改润色完美的稿子。这时一个小孩因长时间的坐姿发出哭声,立刻被母亲带走。他们成了出头鸟,陆陆续续也有忍不住的人跟着匆匆离开坐席。
还好伊路米也在其中,不然西索都快控制不住他的心脏跳出胸腔跟着他们一起行动,把所有人,尤其是伊路米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西索换了个姿势,在桌下翘起二郎腿。
台上的致辞快到尾声,借着热烈的鼓掌和善意的哄笑声,伊路米从洗手间出来把最后几桌的人变成了他的针人,机械的重复着伊路米的命令。骤然充裕的气引起了墙边保镖们的注意,有不下十人正在隐蔽的往伊路米的方向靠近。
西索挑了挑眉,不等到热闹场合结束就开始工作更加不符合伊路米以往的行事风格了,如果不是伊路米的气他熟悉无比,西索甚至都要怀疑这个杀手被掉包过。
啊,看来还是本人呢。西索眨了眨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悠然的抱臂坐在原地欣赏着伊路米制造出的场景。
伴随着礼堂的突然漆黑,伊路米的气也从西索的感知中消失。混乱从伊路米控制的针人开始,他们被分散在人群中,推搡着不让保镖围过来。有几个人往西索的方向撞过来,他轻巧的点地跃到桌子上,单脚站立着,手中变出扑克牌,百无聊赖的让它在指尖上找平衡。
第一个人在一位黑衣壮汉的手中丧命,打响了第一声惊雷,随后横七竖八的倒下了许多,尖叫声也开始此起彼伏。穿红裙子的伊路米引人注目,没有任何夸张的动作,却躲过了所有冲向他的攻击,信步走向舞台中央被保护起来的新人。
哦,门也被锁上了呀。西索哼笑起来。
伊路米不仅对针人的控制更加炉火纯青了,还增进了他计划安排的能力呢。西索立在指尖上的纸牌从空中掉落,被他用脚扫向了他的任务目标。
西索没错过伊路米接下纸牌那一瞬间的迟疑,他在想什么?
在针人数量超过正常人后,伊路米没有了阻碍。如果不算正翻着跟头落在他面前的西索的话。
“哟,伊路。怎么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呢,我好伤心呀。”
伊路米瞳孔缩了缩,又拿出了几根圆钉,“让开。”
“哎呀,怎么不攻击过来呢。我以为你不会手下留情呢。”西索绕着伊路米肆无忌惮的用视线包裹他,仿佛要把以前没见过的肌肤纹路都记在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