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笑出声,算是默认。
“我会让糜稽深入调查的。”伊路米出门,因揍敌客宅的封闭走廊开始有了回音,“需要传给你一份吗?”
出乎意料,西索没有马上拒绝。在伊路米快要进糜稽的机房时,才幽幽的说,“那就多谢伊路了。”
伊路米眨眨眼,他一直看不惯西索毫无意义的“乐子”,怎么突然真的如他所愿反而觉得不适应呢。看来拉布萨克斯果然有问题。
“大哥,除了知道他是被吊销猎人执照的原三星猎人外,其他的都找不到。”糜稽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真奇怪,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伊路米眯起眼,“那他猎人在职期间做过的事情应该有记录吧?执照使用的时间、地点、用途,事无巨细的都给我。”
那工作量可大的要死了,糜稽心里嘀咕着,把上千页的记录调出来发到伊路米的手机上。他大哥不会因此成为近视吧?
“等等,他认识爷爷?!”糜稽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像只炸毛的肥猫,薯片撒了一键盘也顾不上。
伊路米顺着糜稽的视线,果然看到了桀诺·揍敌客的名字,他们曾经是搭档,不到一年,一起做过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工作。他匆匆浏览到底,大多是暗杀,也夹杂着一两个保镖任务。
糜稽还在那里大惊小怪,“大哥,你这从哪认识的人?竟然和爷爷关系不错?”
“那也是以前。”伊路米指着日期,“在他刚得到猎人执照的时候,我猜测那时是在猎人试验时认识的祖父。”
“那他岂不是……跟爷爷一样大?哥,这是你的委托人?还是目标?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总之无论哪一个听起来都很惊悚。
伊路米没听到糜稽的问题,他正在试图把屏幕上的中年人和昨天黑暗中的那人作对比,总有些细节能提示他的。
“——他的念能力,有记录吗?被吊销执照的原因呢?”
“……”糜稽被无视的习惯到免疫了,“念能力太私人了吧,不可能找得到的。不过吊销执照的原因倒是有官方记录,你看。”他把那几行从密密麻麻的字符中标出来。
“被莫名销毁,系统中的记录消失,派出调查的探员失踪……”伊路米难得露出震惊的表情,猎人执照这么方便的东西,竟然有人会自愿销毁,贩卖都比销毁更值,“就这些?一般情况猎人执照被销毁的原因有什么?我清楚的记得猎人考试结束后的介绍会上,说过不会以任何形式收回已经颁发的执照,同样也不会再次颁发。”
糜稽抓了抓头,“理论上来说,只有死亡和人工销毁……比如强行消磁加绞成碎片之类的。”
“……死亡?”伊路米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能查到死亡证明吗?猎人死亡协会应该会记的。”
“大哥觉得这人假死过?”糜稽又围绕着那个日期寻找被猎人协会记录在案的死者,“查无此人。”
“不可能是被删了?”
“不可能,我刚才试了。删了的东西都能找回,而我连个标点都没发现。”
“那再查一下勒克斯·麦克摩登。”伊路米命令道。
“等一下……有了!原黑幕马戏团团长,孤儿,一星怪兽猎人,这个有!死于12年前?”
“德鲁多·艾施德特。”
“……”糜稽想抱怨说怎么还没完了,他也是有工作的,但看着大哥青黑的脸色实在不敢随意开口,只得吞吞口水尽职尽责的做牛做马,稍稍庆幸至少大哥不会像奇犽那样用他珍贵的手办做威胁,“额,怎么这么多猎人啊……大哥你最近是不是捅了猎人窝了。啊,他还是个线人,万英会的。”
伊路米终于捕捉到了一丝违和。
抛开猎人不得伤害猎人同胞这条形同虚设的守则,通常来说,线人都是等着雇主和工人来联系他们,只起到一个中介的搭桥作用。而当时伊路米接到德鲁多的工作时,父亲说是由家族线人介绍的,很奇怪。中介所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在做线人工作的同时,不能成为雇主也不能自荐,中介所的各个线人之间不能私下联系,否则一旦被发现,就会抹杀。这样才能保证雇主的私密信息不因结党成派而暴露。
那德鲁多的委托是怎么来的?
糜稽的肥肉颤抖了一下,他感受到从大哥身上渗出来的越发黑暗阴冷的气,难道是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要拿他撒气吧?他余光瞥了一下伊路米青筋暴起的手背。
“辛苦了。”伊路米用那只让糜稽发怵的手拍拍他,可怜的肥肉抖的更厉害了。
伊路米把德鲁多的中介所地址记下,转身离开,“啊,钱给你打过去了。”
伊路米喜欢找安静隐蔽的咖啡厅角落会见雇主,而西索相反,他选择了闹市中心最热闹的迪厅的舞池旁边迎接他的客人,他认为只有这种所有人都不清醒的地方才比较适合微社交恐惧的自己,他们第二天都不会记得跟谁打过照面,多好。
DJ手下的鼓点声有节奏的撞击着耳膜,闪烁的五彩灯光让视野变得或明或暗,从黑暗剪影到过度曝光不过眨眼之间,把眩晕感一浪浪的传递给舞池中扭动的人。他们更换频繁,经常见到互相搀扶着歪歪斜斜离开的和迈着猫步妖娆入场的进行交替。
西索换了和这里氛围相似的艳红色头发,却意外的不合群,周围形成了一片真空阻隔了一切闹戏。他是为数不多坐下来的客人,比起其他或瘫倒在皮质座椅上或瘫倒在猎物身上的“坐客”来说,他更像是粘在了椅子上,除了金色的眼睛没有被任何颜料侵染,他身上的黑色衬衣已经与环境融为了一体。
“很高兴见到你长这么大,要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可还是个随时可以被我捏死的小骷髅,我曾经一度认为你会很早夭折。”拉布萨克斯永远知道如何一击戳进西索的痛处,即使现在魔术师穿上了一成不变的坚硬外壳,他相信内在的毒还是能轻易洞穿一切,而这些经过沉淀而发酵的毒素是不会那么轻易被清除的。
西索笑着仰起头,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啊。”
拉布萨克斯没有在意晚辈的无礼,他是个有素质的老人,脸上皱纹弯曲的方向都在诉说着教养,让面部表情变得更加慈祥。他端正的坐在西索对面,双手抱拳放在膝盖上,无奈的摇着头,像是家长见了任性赌气离家出走的孩子,下一刻就要拿着棒棒糖来哄,“你的念精进了不少,这些年没少练习吧。”
“当然了,我可是时刻记着您的教导呢。”西索陪着可怜的孤寡老人家拉家常,适当满足一下对方空巢多年的寂寞,“要找自己认为强大的人做对手,其他人不配,这样才能进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