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不置可否,现在的话,相比其他的任何东西,他更激动于伊路米的失控,和他表现出的、曾经虚无缥缈、现在仿若实质的对自己的某些不同——比如伊路米在明知魔术师一向敏感,还会把长时间的思考暴露在他眼下,那些不再被控制的表情和气很容易被捕捉。
尤其在拉布萨克斯本人和他的秘密都变成了空气的前提下,一直像BungeeGum一样裹在西索身上的累赘也消失了。他比以前更能集中注意力、全心全意地在他精心培养的玩具身上。毕竟为了伊路米,他可是做了那么多不可理喻的铺垫呢。
西索的指尖敲着桌面,这不过是时机刚好成熟、他心血来潮开始的最后一个游戏,他想要心无旁骛地好好享受一次。
主人公只有伊路米,舞台也是伊路米亲手搭建的,多么完美。
亚路嘉的事情西索听伊路米隐秘地提起了不止一次,去了伊莉安故居后也猜到了不少,但从伊路米口中听到了完整的规则时,西索还是发自内心地惊诧。
不是为那东西强大的能力而惊讶,是为伊路米毫无保留的坦白而惊讶。
“你说的这么详细,我真的不会被揍敌客灭口么?”
现在他无比确定了,西索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里闪着窗外城市中星星点点的光,忽暗忽明,却真实倒影,一如伊路米在他面前的改变。
和变化系不同,操作系的伊路米划分的界限和他本人一样黑白分明。一直以来,都是西索主动以挑衅激将为目的地越界多次,但这一次创世纪的一步,却由伊路米本人跨了过来——以平等的、拜托的形式,不掺杂任何金钱利益和精神满足,以生命为借口(或者威胁,西索不在意),让他进入他的世界。
或许叫做抹去了界限更确切。
越是如此,西索越无法控制体内肆虐狂暴的破坏欲。伊路米跳动的脖颈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曾轻柔地抚摸过,在血管外薄薄的皮肤上面留下过不止一个如血的印记,也幻想过那脆弱的地方在他面前破裂,崩出绝美的艳红,染在伊路米白到反光的身体上。
啊,不行,他得停下来——这如何叫人忍得住呢,伊路。
西索又晃了一下酒杯,冰块和玻璃的清脆撞击声一下下地和上了他的心跳,他冲正观察他的伊路米咧开嘴,露出一个看似烦恼的笑容。
“你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我会试图说服阿奇,你找个机会杀死亚路嘉就可以。”
“啊啊。”
——可我最想杀的人是你呢。
-TBC-
第二十四章Chapter24
其实西索称不上为合格的狩猎者。
他没有任何捕食者应有的本能:不会在目标最脆弱的时候一击毙命,也不会把耐心用在使猎物降低警惕上,更不会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姿态收网。如果在大自然中,他绝对是死的最早的那一类。
他也不是没有隐在暗处的枪,只是从他瞄准猎物的那一刻起,他的子弹就与捕食者相悖。它会无情地射入一切影响猎物成长的外界因素,在猎物周围筑起无形的保护网,慢慢织成一个笼子。
最后,真正要猎杀的时候,西索会把暗枪收起来,用最纯真的自我面对被培养得强大的猎物,切身享受死亡边缘的狂野心跳。他的本能在于刀尖上起舞、烈火中沉醉、窒息中高潮。对西索来说,死亡不是一个必然的结局,而是他追求生命的过程。
与其说他在狩猎值得成长的目标,不如说他在狩猎不断成长的自己。
所以如果非要对比的话,相处最久的伊路米眼中的、单纯而立体的自己要比刚刚开始的小杰或奇犽眼中片面单一的自己诱人多了。
西索透过树叶的间隙看向站在车灯中的伊路米。被暴露在强光源下的杀手仿佛一下子冲破黑暗,成为了舞台的中心,一举一动都能勾起观众的欢呼呐喊,再配上一副毫不在意地诉说着“杀死我”“愿意为了揍敌客而死”的眼神,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倾倒。
然而对于没有“亲情”这个概念的西索来说,伊路米的倾情演出让他无法忍受。
绝对不行哦,他不会允许伊路米死在除他之外的别人手中,即使是伊路米自己也不行呢。
说出让奇犽杀死他的伊路米也必须受到惩罚呢。
怎么能让伊路米那双可以映射世间万物却一如初生婴儿的眼睛里有别的东西呢。
西索勾了勾唇,万幸,伊路米对于亚路嘉的了解比他还少,他还天真的以为奇犽想要救小杰会让揍敌客灭族,只要这个认知差还在,那么杀掉亚路嘉让奇犽恨他,再杀掉奇犽让伊路米恨他,就是最——令人热血沸腾的选择呢。
西索从见到伊路米的第一眼起,就从未怀疑过杀手平静淡漠的外表下是一颗和他一样疯狂的心。否则他如何能完美地把自己的杀气掩藏在伊路米的杀气下,连那边那个看起来很不错的老太婆都无法察觉剥离呢。
明明是两个最不规则的齿轮,却能毫无缝隙地咬合,甚至只需要外力的轻轻作用一拨,就会以最快速运转、交缠,火花迸溅。
作为外力的奇犽正在流泪。
西索是第一次见奇犽流泪,不过也不奇怪,奇犽看起来可比小杰脆弱多了,情感也比伊路米丰富多了。只是这个情景下,或许真如伊路米所说,在奇犽心里可能还是有一点点对大哥的感情的,伊路米所谓的“爱”。
这样很好,如果这个时候杀死奇犽,伊路米的“爱”会转化为更强烈的“恨”,那他将从爆发的炼狱之火中获得多少焚烧血液的快感呢。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多吧?或许他要创一个新纪录了?甚至可能是它们的总和?
奇犽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在崩溃,他在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