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菩提面色有那么点纠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侠菩提这个人套路惯了别人,现在被人套路,好像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可唯独这一次从头到尾毫无知觉……哦,动手的还是自家兄弟。
但赮毕钵罗看上去坦然得很,这个小混蛋一旦把全副心思和力气都用在某件事情上,就总是格外地无往不利。
他就这样翘着嘴角,安静地说:“若是兄长拒绝了我……至少我也曾与兄长一起,没有公务地,没有其他人地,拥有过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约会。”他说,那两字约会,说得并不羞怯,“虽然……这个所谓约会,也不过是我单方面地这么认为。”
这情话说得动听,又因为发自内腑,而显得尤为真诚。
撇去情话对象的局限性,侠菩提客观地给他打了个分——可以一百昏。
心情复杂的执行官撇下期刊,转而去拿书架上的法文原著打发时间,在路过赮毕钵罗身边时,他的眼角余光扫到了一些熟悉的文字。
“赮……这是什么?”
“新的平台建设和安全防护技术的构想,”赮毕钵罗回答,“以及,我进入董事会的前期准备。”
侠菩提拿过他手里的文件,翻了翻,文件的内容是妖市集团董事们的背景调查、过往履历,甚至还有他们的家人信息,有人在这些文件上密密麻麻地批注了重点信息,概括着这些董事的行事习惯、性格特点和上位原因,这字体侠菩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赮毕钵罗惯来就是这个笔锋,清俊犀利,力透纸背。
又或者也一往无前。
赮毕钵罗还在继续说,平静地:“进入董事会必须争取股东的支持,虽然集团最大的股东是父亲,叔父还有兄长你,但若不拿出一点成绩,以我的资历进入董事会难免遭人质疑。”
“最好是能替换掉一个并非我们阵营的人选,”赮毕钵罗说,他看着侠菩提,妖市集团的首席执行官,也是董事会意志的代行者,“妖市集团里,有一个声音就足够了。”
侠菩提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你一进公司,叔父就想安排你进董事会,但你不乐意——你不喜欢这个职位,勾心斗角,利益交换,”他无奈地微笑着,“赮,你不会喜欢的。”
“我当然可以总是躲在兄长的羽翼之下,”赮毕钵罗说,“但若如此,我也便放弃了站在兄长旁边的资格。”他回答着,侠菩提看着他,这人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或者为难。
只写了四个字心甘情愿。
侠菩提的喉头有些发紧。“你不用做到这个地步。”他说。
赮毕钵罗还坐在椅子上。“这可不是筹码,也不是要兄长感动。”他静静地说,把侠菩提的手牵起来,珍惜地,又慎重地,放在了脸颊上,“我想这么做,于是我便做了。”
不想你一个人独自面对压力,而愿成为你身侧的支撑你忠诚的后盾,共同面对商场上的刀枪箭雨。
“若我有一日厌倦了这些公司事务,”他自下往上地看着侠菩提,口吻是弟弟般的撒娇,眼神却是定的,半点不退,“兄长愿意放我回去当技术总监吗?”
侠菩提定定地看着,然后捏了捏他的脸。
“怎么会不愿意。”他说,但无论是赮毕钵罗,或者是侠菩提,都不认为会真的有这一日的到来。
赮毕钵罗于是在他掌心垂下眼眸,那睫毛颤动着拨拉侠菩提的手心,乖巧得像停驻着的蝴蝶翕动翅膀,侠菩提想把手抽回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做出这个动作。
只同样温柔地,摸了摸赮毕钵罗的侧脸。
——“你知道我可能拒绝吗?再多的努力,再多的感动,我也可能拒绝你,我们继续是兄弟,关系却回不到从前,你想过这种可能性吗,赮?”
——“我想过,兄长。”
——“那你会后悔吗?”
——“若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挑明,一辈子占着弟弟的名分,却偷偷地觊觎你,明明这种喜欢并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却非得把它变成一种见不得人的感情,我才会后悔,兄长。”
——“……”
——“或许我有恃无恐,兄长,但我觉得我并不会失去你。”
侠菩提坐在位置上,面对着的赮毕钵罗姿态放松,那审讯般的对答,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执行官沉默着,他拍了拍身侧的空椅子,“坐到这边来,赮。”他说。
他的兄弟,一如既往地,不问缘由地交付着信任,动身将自己挪到了侠菩提的身侧。
现在,他们又是肩并肩地坐在一起了。
侠菩提侧过脸看着赮毕钵罗,赮毕钵罗也正把身体偏转了过来。
于是侠菩提伸出手,正如几日前赮毕钵罗所做的那样。
他按住了赮毕钵罗的肩膀。
TBC
【一个小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