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沧:“哥哥我一言九鼎,哎你是不是在故意磨蹭时间?”
沈沧抬起手指遥遥向训练场,眼神杀气四溢,殷涔一缩脖子麻溜绑好负重跑了过去。
夜间的对战搏击简直堪称殷涔此生最爱,只是夜夜被人打的滋味并不太好受,但想想总有一天能让冷静、傲慢、动辄对他大吼、整天虐|他、打他、嘲讽他的沈哥哥对他心服口服,殷涔就觉得陶醉。
近日,沈沧不仅训练殷涔的防御,还训练他的抗击打能力,不能抗击打的人都是纸老虎,沈沧如是说。沈老师揍起人来,一点都不像做体格训练一样那么单调枯燥,拳头、掌法、刀枪剑戟棍棒腿脚轮番上,殷涔小小的人儿跪立在房间正中不得反抗,沈沧完全抛弃功夫套路,只用了内力,像对待敌军犯人一般狠揍下去。
从此殷涔全身没一块好肉,红橙黄绿青蓝紫,好一片姹紫嫣红,但脸和脖子是完好的,回到家,殷涔小脸对着铜镜,摆出一个桃花泪眼,捂住胸口抽抽噎噎的说,“有人好狠心……”
暗影里正准备抽身离开的沈沧又觉得牙帮子上下打架,浑身抽搐……
一晃一年飞逝,殷涔在这一年里开始有了一股勇猛之气,他早就知道,身体的改变会带来精神气质的改变,他期待自己有朝一日能练到上一世最崇拜的海军陆战队气质,那种扑面而来的力量和压迫感,如今这具身体虽说单薄了点,白嫩了点,理想总归还是要有的嘛。
他觉得自称为第一高手的沈沧也不是力量肉搏型的人,不知道这世界的高手是不是都如此,轻灵却强悍,凌厉之意藏在每一丝气息之间,殷涔越来越能感受到沈沧身上“危险”的部分所在,那是种绝对的冷静自信,绝对的速度和应变能力,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取他人性命的绝对强大。
殷涔渴望攻击,唯有攻击,能让心里的野兽平静。
每年的生日殷涔并不太记得,如今有了印象是因为去年此时沈沧突然再现,给他洒下一道光,今天的沈沧面有神秘,“送你一个礼物。”
殷涔在马上惊得回头,“居然还有礼物?”
沈沧一只手摁回他的头,仍是骑马去平靖校场,青黄的衰草经年不变,冬天未必更黄,夏天也未必更绿,日复一日的见证着殷涔点点滴滴的改变。
远远的殷涔就看到绿色小旗围起来的训练场中间多了不少东西,待走近,他看到一些石块垒砌的墙,一些木桩做成的攀爬架……殷涔真真惊了,他没有欢呼,他回过身,又一次紧紧箍住沈沧,脸顶进沈沧肚腹,“说什么嫌弃,脑子倒是诚实得很,全都记下来了嘛。”
“你松手。”
“不松,你就是哈士奇,撒手就没。”
“哈什么奇?你怎么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不懂就算了,我的意思是,你真好!”
沈沧低头,又看到一张仰起来满目真诚的小脸,他抬起手,想了想,缓缓落下,轻轻捏了捏殷涔腮角,柔声说道,“去,先跑一个时辰,再去那堆石头木头中爬一个时辰。”
“得嘞!”殷涔颠颠跑开,摇头摆尾。
夜里对战照旧,沈沧又给了一个惊喜,“今日开始练习攻击。”
“你可知我惯用什么功夫?”沈沧发问。
殷涔想了想,“不知。”
“我师承乃是军中第一高手,曾任先皇近身侍卫的辛尚允辛大人,辛家二十四手在刚猛之余,更重轻巧变化,以巧胜直,以柔克刚,习练辛家二十四手之人也须保持身体的轻盈灵敏,才能在万变之中根基不倒,游刃有余。”
“也就是我不能太壮,更不能发胖。”殷涔简单总结。
沈沧皱眉,“太过直白的理解是不是有点肤浅?”
殷涔想的却是另外的事,上辈子他散打出身,后转攻泰拳和巴西柔术,一则刚猛,一则柔巧,但都糅杂了强悍的力量在内,他不知道这种柔巧和力量,与沈沧说的是否有共通,但一年交手下来,他对于沈沧的力量感有不一样的感受。
这力量由内而外,由身体调动,却又不完全只来自于身体,他见过沈沧独自练习,轻能飞檐走壁,重能击穿石墙块垒,一具凡胎肉身断不会有这效果,起码,MMA选手也做不到。
沈沧见他独自发愣,又补了句,“心法与拳法同时传授予你,须日夜背诵,仔细揣摩,其中真意只能自己领悟,领悟多少,则拳法精进多少,若领悟不到,徒有其形,只能算强身健体,无大用。”
殷涔站定,沈沧出拳虎虎生风,殷涔照着身形紧随其后,沈沧的一双手在拳法中变化多端,如叶亦如刀,虽未着兵器,一双肉掌和十根手指却当了利刃,只叫眼前人万般小心。
一套拳打下来,殷涔不由胸腹微喘,全身密密汗湿,看似柔弱不含力道的拳法,实则内力刚劲,这力不仅要打得出去,还要收得回来,这般对力量气息的自如控制,让第一次尝试的殷涔稍稍乱了分寸。
沈沧见他已经记住了形态,便任他自行练习,随之挥了挥手,四面墙壁的烛火尽灭,殷涔眼前一黑,手脚停了下来,跟着后背便受了一击,“谁叫你停!”他赶紧又摸黑比划起来。
沈沧的声音由四面传来,殷涔辨不清方向,“黑暗不是你的敌人,黑暗是你的武器,同样,练习功夫用的不是眼睛,等你眼睛看到再去想应对,早就死透了,你的感觉,遍布全身的感觉,耳朵、皮肤、汗毛、温度、味道……这些所有的感受,是你的保护,也是你的武器。”
沈沧顿了顿,“唯独不需要眼睛。”
殷涔心知是这么个理,只是这六七年来他的感官早已钝了,此刻他就像初次学步的孩童,让自己所知的一切常识都回归白纸,再在黑暗中建立一套能来去自如的规则。
夜间沈沧依旧送他返家,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册子,殷涔知道这是辛家二十四手的心法,沈沧说,“你才刚启蒙不久,识字应也不多,这本心法且先看着,看久了也能懂个一二。”
殷涔对心法甚是好奇,他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然而此生的种种遭遇让他对此前坚信的很多东西都有了怀疑,譬如此刻最关心的问题,人体的极限在哪里?气吞山河与飞檐走壁这明显反物理学的现象在如今貌似只道平常,是这个世界疯了吗?
更多的,他想到一件事,这辈子决计做不了施瓦辛格了,既然跟了沈沧,既然习了辛家二十四手,这弱柳扶风的外表怕是要一直延续下去……想到如此,殷涔不由悲从中来,理想就这么升起又破灭,不过,他不服输的想,“猛|男不行,我可以选择做个沉密狠人。”
心思缜密照样杀伐决断,横扫千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