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棠从厨房出来时,许是瞻正在落地窗外的小阳台吹风。
四月的夜天,小区楼房里的灯一盏盏的,像嵌进墙上的星星,亮着白或黄的光。月色皎洁,微凉的风含着春意吹过,婆娑了树影,也润化了男人侧脸的棱角。
易棠看了眼那被风吹动的衬衣,转身去玄关拿了外套,踏进小阳台时,便把手里的外套递给许是瞻。
“许总,穿上吧。”
许是瞻偏过头,抬眼看了看易棠,又看了眼伸过来的手,才把那手里的外套拿过来穿上。
“谢谢。”许是瞻道。
易棠摇摇头,然后站在许是瞻旁边,手撑着护栏深呼吸一口,开始了空白的眺望。
他很喜欢这样,在宁静的夜晚里,放空白日里生出的所有芜杂心绪,拥有属于自己灵魂飘摇的片刻。
可是今天又与平常不那么一样了。因为身边多了个人,有温度也有灵魂,且都带着他熟悉的冷木香。他的灵魂也似乎因为这突然出现的熟悉,而变得迟钝与懒惰,只想赖在这一小方被沾染了冷木香的天地里,而不愿再像往常那样的漫无目的。
当易棠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暗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而后便想许是瞻能够快点离开。
于是,易棠便抿了抿嘴,道:“许总,我看这天也黑了,您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忙呢。”
许是瞻眼睛飞快地一斜,狭长的眼尾也因此有瞬间的凌厉,直把易棠看得心头一跳。
“明天周六。”许是瞻淡淡地抛了句话,易棠脑袋瞬间卡壳——是哦,明天星期六,不上班的。
可没等易棠改口,许是瞻便又轻飘飘地来了句:“原来棠棠不欢迎我。”
……又来!棠什么棠!哪个棠棠说不欢迎了啊,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好不啦!操,我才不是棠棠!
易棠气得跳脚,又不能真跳脚,心里气鼓鼓的,脸上还要心平气和地说:“我不认识您说的那个人,反正我是很欢迎您的。”
许是瞻听着对面的人胡扯,不看他也不打断他,却在心里说他口是心非。忽然,对于明天行程的安排,他有了别的想法。
这厢易棠正忐忑着,怕糊弄不了许是瞻,谁知那人突然转了话题,说着说着还把他的休息日给说没了!
许是瞻:“正好我明天要去商场视察,既然你这么心系工作,那就跟我一起去吧。”
易棠:“……这应该是您下周三的日程。”
许是瞻:“改了。”
易棠:“……”
——行,您是老板,您说了算,我忍我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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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睡懒觉的休息日换来了许是瞻的告辞,易棠觉得,不亏,嗯,不亏。
易棠殷切地把许是瞻送到玄关,殷切地看他拿起皮鞋,殷切地看他……嗯……看着自己。
易棠边咳了咳边赶紧收回眼神,然后就是看天花板看瓷砖地也再不看许是瞻了,但还是忍不住去偷偷瞄一眼。
诶?他怎么不换了?怎么还站直走过来了?
玄关处的灯,相较于客厅是幽暗的。此刻,许是瞻便是一半踏进光亮里,一半隐没在黑暗里,语气不明地问易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因为想让您快点回家?易棠觉得自己刚刚大概就是这么个眼神儿吧,可许是瞻这么问吧,他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那就又只能胡扯了,“啊,就是,希望您路上小心,能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到家。”
语毕,易棠还咧嘴笑了笑,他不怕自己狗腿,就怕送不走男人。
谁知许是瞻低着声音,特别肯定地来了句:“说谎。”易棠一听,笑容立马崩了。
知道还问,问了又不满意,不满意还非要说出来。好了嘛,现在拆穿了,他俩谁都尴尬。
易棠低头撇嘴,也一同略过了许是瞻垂眸时的幽深与晦涩,只有毫无起伏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忘记说一件事,刚刚在阳台的时候,我听到了两声许总。”
这回易棠反应快,立马喊:“可您也叫我棠棠了。”他抿了抿嘴,大概是那两个字读起来实在太黏腻,令他十分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