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是无心,这场交媾却持续了很久,直到头顶一轮圆月惨白无心。
第十六章
那只是一场发泄式的交媾,没有人期待会迎来另一个生命,可他就这样自说自话的来了。当天之佛发现这件事时,肚子已经有了不小的隆起。他没有立刻撞向桌角,因为他想到了远在中阴界的另一个儿子,他也许可以就此和天之厉达成一笔交易。
离开幽僻的北宫,皇极七行宫里的七厉最近很恼火。原本定好由劫尘等四厉押送质辛,此去阙阗关千里之遥,总能找到机会下手,谁知道翌日天之厉告诉他们,质辛逃走了。七厉一致认为是天之佛在捣鬼,而天之厉并没有否认,他坐在那里很沉默,像一头受了重伤的雄狮,虽然只要他站出来,依旧能撑起整个帝国,可一旦无事可忙,他是那样落拓萧索,恍惚于三界之外。
天之厉的异常没有逃过七厉的眼睛,他们恨透了北宫里的那个人。他们不是瞎子,质辛失踪那日天空中的异象,那些白虹倒转,幽暗森冷,一定是伪佛的恶毒伎俩。天之厉说要尽快查出那个异界,找回魔子,七厉便日以继夜的查访,他们的足迹踏遍了苦境,几个月过去了却一无所获,他们甚至联络了集境、灭境、道境,还是与天之厉叙述的全然不同。
当这日重新聚首,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求诛杀伪佛。如果伪佛隐忍多年,还能开启那样一个完全不受控的异界,那这个敌人未免太可怕了。可天之厉拒绝了这个要求,并带给了他们一个更震撼的消息:几个月后,他将把真正的厉族之子交给他们抚养,他希望他们能竭尽所能教养这个孩子。
劫尘几乎被这个消息气疯了,在她眼里这是伪佛通盘的算计,十六年了都没有孩子出生,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卑鄙无耻?六厉的想法和她大同小异,但是他们不得不顾忌这个真正具有高贵血统的孩子。他是圣王精气所化,是伪佛血肉所铸,这注定了他可以统驭这个厉族缔造的帝国,也足以让圣方和颜悦色的接纳他。
但是劫尘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伪佛会这么好心的把太子殿下生下来?”谁都没忘了当年诞下魔子时,他使了多少伎俩,有多么不情愿。
天之厉只说:“质辛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用再找了。”
七厉握紧了拳头,果然又是一笔好交易!
送走并不甘心的七厉,天之厉怔怔坐了片刻,下意识走向了老地方。北宫里质辛走了,天之佛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眼下怀着身孕,也不方便打坐诵经,整个宫殿静的像一潭死水。
天之厉在床边坐下:“你的要求我答应了,他们也答应了。”
天之佛正在午睡,他不想显得太弱势,撑起沉重的身子想要坐起,天之厉却按住他肩膀道:“别动了,我也睡一会儿。”一阵窸窣过后,他除下靴子,解了外袍,躺进外侧。天之佛固然孕中疲倦,天之厉也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外加初春时节,春寒料峭,二人盖着一床被子渐渐睡迷过去。
天之厉醒转时,太阳落山,屋子里已经很暗了。他身体一动,发现两人依偎着,靠的很近。他的下巴抵着天之佛的头顶,天之佛的呼吸落在他胸口上,两人中间隔着天之佛隆起的肚子,那里面有一个孩子正在生长。天之厉笑了笑,笑容很快又消失了,他们俩之间一直隔着一个,现在又添了一个,如果可以,他简直想现在就把这个孩子从他肚里剖出来扔给七厉,他的手按在他肚子上,失控的痉挛着,天之佛很快就醒了。
他拉开了距离,淡淡的说:“你想杀了他也可以,我也没料到他会来。”
天之厉把他拉回怀里,彷佛回到了睡梦中的亲密。他在他身上摩挲,探进睡衣,摸到了温热光润的皮肤。体温的交换让他颓丧多日的精神好了起来,他说:“我没想怎么样,只是头又疼了,你转过去让我靠一下好不好?”
天之佛没说什么,慢慢翻了个身。天之厉倚上他的背,贴的很紧,又伸出一条胳膊,让他枕在颈下,另一只手则和他十指相扣。这种牢固的姿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紧密的关系,天之厉脸上带着梦幻般的松弛:“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实话好不好?”
天之佛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但要看我能不能说。”
天之厉道:“如果我是一介布衣,江湖剑客,来到佛乡遍访名山,拜谒高僧,你会和和气气接待我吗?”
天之佛愣住了,他早已习惯把天之厉这个名字和刀兵厉族牵扯在一起,这个问题实在太突兀也太奇怪了。他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但你不是。”
天之厉消沉了一会儿。他年幼时,魔族占据上风,待他年长,便将乾坤倒转,时至今日终于统一苦境。这是他一生最骄傲的事,也因此造成眼下困境。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分贪心,才会这样困顿不堪。他近乎虔诚的搂着天之佛道:“你是至洁天佛,你也度化一下我吧。”
天之佛听着他说至洁天佛,只觉得讽刺可笑:“我度不了你,但我曾听一至友讲论八苦谛听,他说‘喜舍解脱求不得、妄执销破五蕴空’,大约可以解释一二。”
天之厉体味了一番,似有所悟道:“求不得,你也在我身边,总比那什么喜舍要好,这么想想也没那么坏。”
天之佛听了简直想笑,笑声却哑在喉咙里。同时,一连串深吻落在了他肩上,天之厉小心翼翼抬高他一条腿,堪称温柔的进入了他。他轻轻的抽动,轻轻的爱抚,这场床笫之事简直完美,连天之佛也忍不住呻吟,在欲海里随波逐流。而当云消雨散时,他们躺在那里,像两条愚蠢上岸的鱼,眼睁睁的望着不远处的海,奄奄一息的等着天亮。
几个月后,北宫迎来了第二次婴啼,天之佛还在昏睡时,孩子就被天之厉抱回了皇宫。七厉怀着复杂的心情抱起了这个孩子,劫尘问道:“不知太子殿下叫什么名字?”
天之厉想了一会儿,想起了他和天之佛说的那个布衣剑客,访山谒僧的傻念头。
第十七章
——主角不死定律,请大家不要慌
剑布衣是在元种八厉手中长大的,他们是他的父亲、母亲、师傅、兄姐还有朋友。因为从小的王储教养,他总显得庄重矜贵,不紧不慢,可眼前这个局面,实在叫他也手足无措。
没人料到有一天,天之厉能对七厉起了杀念。他吸走了贪秽劫尘大部分厉元,打伤了前来相救的魑岳鳌天,震飞了魈瑶剡冥,直到冰无漪拉着剑布衣来跪求。他望着剑布衣和天之佛有几分相似的脸,那脸上的哀求不忍,才渐渐软化了杀意。
天之厉盯着地上的小儿子,指着北宫的一片焦土:“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剑布衣从没见过如此可怕的父亲,他眼中的怒火能烧穿苍穹。剑布衣道:“三……三年前的无尽天峰,父王被焱无上、裳璎珞和魔皇重伤。趁着父王石化,他们的联军一路打到了阙阗关。当时情况危急,儿臣和七位师傅已经做好了迁都的打算。可……可北宫这人……”
天之厉怒道:“他是你母亲!”
剑布衣忙改口道:“是,可是母亲趁乱逃出了北宫,万幸在城门口被师傅们抓回。”
天之厉道:“真的?”
冰无漪忙道:“太子所言句句属实!当时亦有许多人证,圣王可一一核实。”
天之厉道:“我自会去查,然后呢?”
剑布衣有些不敢说了,声音越来越轻:“后来……后来我们也是左右为难,毕竟父王有言在先,不允许母亲踏出北宫一步,我们当时则忙着迁都,若把母亲留在北宫,被敌方带走势必酿成大祸,所以……所以……”
天之厉一脚踢翻了他:“所以你们一把火烧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