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还本纯粹

悠闲的扬柳冬苑，今日行来一道熟悉的人影…沉稳的步伐走入了东宫神玺平日惯然小憩阅读的前院，然而前院里只有寂寥的清风伴随着满园青柳。

「不在前院？」来人是柳生剑影，望了空荡荡的摇椅一眼，转身进入深处的梧桐树所在之处。

来到树下，抬头望向云层深处的树端，他发现有结界，凝神瞬间一道细緻的剑气一出划开一个小缝，迅速化光进入树端楼阁。

推开门扉…「此处也没有你的气息，你究竟去了哪？」提步走入了楼阁，掀开纱帘，走到睡榻边坐下，细细抚过那柔软的雪色织锦软被，出了一会神……

他被救离剑阁后，又自竞天宗手里救下他那个总让他哭笑不得的傻徒弟伊达以及天草，并送走他们两人离开中原这个是非之地，临行前伊达所说的一句话至今仍深深震撼着他的心…『唯有有情之剑道，方能超脱极限，师尊你早已有之，现在只是迷惘，又何必弃之。』…至今，他依然是无法理解箇中深意。

想起那日，他为了带走楼无痕而挑上大宫主曌云裳失败后被锁入大牢，这是他平生第一败。同日夜里，他又被人自大牢里解救出来，他知晓那救他的黑衣人是楼无痕冒着风险前来救他…

「妳，随吾离开剑阁。」柳生剑影伸手抓住楼无痕的手。

「凭什么？莫非你想告诉我，因为你爱我吗？」楼无痕转身正对柳生剑影心绪平静的说着。

「吾……」顿时无言了，他知晓自己是深深眷恋着东宫神玺，然而却为何有时会被他那温软却悲泣的剑心给撼动，这是什么样的情愫？而他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哈！连你自己也弄不懂是吗？那么，等你弄分明时再回来找我，那时也许…我会跟你走。」楼无痕那涟漪不起的心湖清风不动，缓缓拉开柳生剑影抓住她的手。

「吾不懂，既然留在剑阁会让妳悲泣，妳为何不走？」

「有太多的事情是你这种傻呆子无法懂的…我只能说，留在剑阁是我心甘情愿。」

楼无痕轻轻的笑了，柳生剑影感受到她那微笑的剑心，笑的平淡自然，与平日悲泣的剑心大相迳庭，她是想到了什么？悲泣之中藏有一份无奈的眷恋……

「吾不懂？」柳生剑影蹙着双眉，他不懂楼无痕心境的转变。

「无痕只能告诉你，认识你之后与你交谈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一开始被你看透剑心，的确让人极度不自在，但，执着于剑道的你却有着一颗比任何人都温柔、细緻执着的心，楼无痕心底十分明白着，你的温柔从来未曾给过楼无痕。」…其他的自己想吧！这执着的傻人，想透了才会是你的，也才能真正寻回最初的纯粹去爱真正该爱的人。

「妳，为何要救吾？」

「不为什么，只为我不想再让她继续错下去…那个人对无痕之意义，也许如同那夜那个人对你之意义，只是也许……」

「妳，当真不跟我走？」

「自己离开吧，剑阁有我太多的眷恋、必须守护与等待的人，此时我是不会离开的。」清浅一笑，是温软也是深深的嘆息…其实是自己也不愿离开。

「这…」柳生剑影此时吱唔难言，倒是词穷了，面对楼无痕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现在的你剑心已大乱，是打不赢大宫主，既然赢不了就没资格说要带我走，快走吧！由这通道离开。」指示着他离开的方向。

「告辞。」柳生剑影转身迅速离开剑阁。

『可知，你的道动摇了，然而，那并非是为楼无痕。』心头喃喃忖思着，这段时间的相处与交谈，她未曾在柳生剑影眼底看见过自己的存在，无痕只是你悟道的催化剂，你迷茫于对无痕的心思为何？是怜惜却不是那种情愫。

善良的忧伤与悲泣，总是能轻易惹起人们心思的迷惘…往往被误认为是情愫的波动。

她心知肚明，他会想带她走是因为那悲泣的剑心太让人心痛，只是动了怜悯之心…更是心知自己在他心目中只是让他曾经遗憾的奇女子的影子，他的得意门徒，良峰秀泷。

她心头明瞭，那夜那雪影与柳生剑影的一夜春风之后，让她乱了分寸的心动，柳生的剑心便已不再纯粹，他有了迷惑，有了牵挂……

而这正是追求至高之道的一个最终过程，超越了，便可求得至高完美的剑心，揉合至情至性的绝对剑道，才是真正的纯粹无瑕。

＊

眸微掩，神思拉回扬柳冬苑，他坐在睡榻边深深嘆了口气…眼神里端，满是迷惑与焦虑。

离开了剑阁后，他疯狂的找了东宫神玺许多天，可是，他却像是人间蒸发一般，自从前一阵子带着西门寒照的尸体来到剑阁兴师问罪离去之后，便渺无踪迹，江湖上也未曾再听闻他的消息。

「你在想什么？」

惊抬眸，突见日夜思念的东宫神玺立身于纱帘另一边，起身向前欲揽之，却在触及的那一剎那，东宫神玺消失了。

哈…自我哂笑着，原来一切只是自己的思念作祟，方才的东宫神玺只是幻影！

寻不着欲寻之人，黯然的离开扬柳冬苑，沉重的脚步缓缓的走着，心里是一声又一声的嘆息与沉思，今生首败，败于一个疯狂的女人曌云裳，第二败，更是败于昔日的手下败将任剑谁…

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自从那一夜，东宫神玺冷漠离去之后，那致冷到绝情的眸光让他心绪总是难平！尔后，对楼无痕那悲泣的剑心无能为力，让他纠结的心绪再添一桩。

天底下最难耐的情感便是，冷漠至绝情，相识却似陌路。

缓步走着，来到了树林，对面袭来熟悉的气息，沉稳、风雅…他停下了脚步，迎着来人。

「在下伏龙，再次拜会柳生先生。」优雅的谈吐，给人一种如沐东风的自在。

「吾，认得你。」柳生剑影当下认出眼前之人是那日替他与东宫神玺解决竞天宗纠纷之人。「那日，多谢。」

来人笑得温文儒雅，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儒家优雅的风采，内敛的文采、智慧，这份怡人舒然是智者的气度，他是北窗伏龙白忘机。

说明了寻他的来意，乃与红楼剑阁有所交易，条件是劝他回转剑阁，但是白忘机并无勉强他之意思，只是一笑释然，智者气度，尽在谈吐之间…无言之间，他也给予白忘机承诺。

白忘机凝着柳生剑影，笑容柔柔的舒展着……

「如何？你有话对吾说。」柳生剑影感受到白忘机欲言的心绪。

「那吾便直言了…先生的心迷惑，乃因情之一字，情，可以是杂质，更可是昇华之精粹，情生意动，应心而生，随缘来去，千丝万结仍需从源头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