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飞鸾一僵,尴尬地松开了手:“抱歉,我没想到这个。”
他完全误会了何岸的话,还以为那句“不方便”指的是戴逍——
之前何岸为了摆脱他的纠缠,撒谎说与戴逍在一起了。这就像一根棘刺,对准了郑飞鸾的心脏深深扎进去,拔不掉,折不断,周遭血肉溃烂,每时每刻都冒出来逼他疼,也难怪这语焉不详的“不方便”三个字,他想都不想,直接按到了戴逍头上。
何岸看他神色不对,还以为他是被铃兰的排斥打击了,赶忙找了个温和些的理由:“她一向睡得浅,有点儿动静就容易醒,我平常自己翻个身都要很小心,所以……”
“别讲了!”
郑飞鸾醋意飞涨,黑着一张脸打断了何岸——戴逍的睡眠好不好,他一点也不想关心。
冲动之下,这几个字说得实在算不上多客气。何岸被那训话般的口吻弄得一愣,错愕地退去半步,攥着掌心,不再说话。
郑飞鸾惊觉失言,懊恼得只想抽自己一耳光。
夜里的寒风又起来了,吹得中庭秋千摇摆,架子上一藤九重葛花叶疾抖,飘了满地暗红。
何岸觉得冷,便往长廊角落避了避,纸薄的身子落进月光里,从脸颊到脖子苍白得骇人,仿佛一个数年未见阳光的病人。郑飞鸾追近几步,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风,那投下的阴影几乎能把何岸整个人都罩住。
太瘦了。
一个成年的Omega,怎么能这么瘦?
他们刚认识那会儿,何岸还是初出校园的少年体貌,眼眸炯然有神,脸颊丰润,一笑就陷出俏皮的酒窝来。
才多久啊,好端端的Omega怎么就凋零成了这副模样?
“何岸。”
郑飞鸾低声唤他。
何岸受了凉,捂嘴咳嗽了一声。郑飞鸾心有动容,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将胸膛缓缓靠近了些,见他没有抵抗的意思,才温柔地把人拥进怀里,用炙热的体温去温暖他。
这是郑飞鸾第一次以清醒、平静的状态拥抱自己的Omega。
他的鼻子几乎贴住了何岸的后颈,深呼吸几口,幽淡的铃兰香游入肺腑,舒缓了他早已不堪重负的精神。
“今天,我们的女儿周岁了。”他收紧了臂膀,“晚上的生日宴,她过得开心吗?”
“开心。”
“收到礼物了吗?”
“收到了。”回答很简短。
“……那就好,开心就好。”郑飞鸾顿了顿,嗓音低哑地道,“抱歉,过去这一年……没能好好照顾你们。”
何岸低着头,长久地沉默着。
郑飞鸾心里酸涩,又道:“前几天我找程修谈了谈,去年发生的事,他都一五一十告诉我了。他说,生铃兰那天,你出了很多血,差点死在医院里。生完又昏迷了五天,元旦才醒过来。
“何岸,我知道我的道歉没有任何意义,如果那天你真的出了意外,哪怕现在我说再多,你也听不到了……但我还是想说一声,对不起。
“那天晚上我对你做的事,确实畜生不如。”
郑飞鸾屏住了呼吸,期望能得到何岸的些许回应,哪怕一个字也好,怀中人却只是悄无声息地颤抖着。
他忽然后悔了。
今天这么幸福的好日子,最不该旧事重提。
郑飞鸾搂紧了Omega削瘦的肩膀,偏过头,吻了吻他冰凉的头发:“何岸,谢谢你撑了过来,谢谢你还愿意听我讲这些话。”
然后,他松开怀抱,往后退了一步。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沉默,良久,何岸望着地上的树影,轻声道:“晚安。”
他没有再抬头看郑飞鸾,扶着墙壁,倒退至门口,拧开把手,匆匆转身闪进卧室,关上了房门。
风止了,庭院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走廊边缘镶了一段狭长而雪白的月光,被栏杆的影子分割成块,映着斑驳的树影。
郑飞鸾坐在栏杆上,望着紧闭的房门,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第五十一章
经营一家迷你西点屋,对郑飞鸾来说没有任何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