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在找着谋杀我的真凶之前,我绝对不能放过你。”小康王步步紧逼,将白千湾逼进了私人电梯里,他像一个拿着大砍刀的变态杀人魔,龇牙咧嘴,露出蓝色的牙床和冰锥一样的白色尖牙。
“我连自己都养不起了!”
“谁让你养我了,你也养不起好吗?我可是最受陛下宠爱的侄儿,宫里的珍奇宝物我比你拥有的多,更不必说俸禄什么的了,我吃饭的碗都是奢侈贡品。你这一世是肯定养不起我的。”小康王四只手都叉起了腰,模样神气极了。
“我没有钱,”白千湾很嫌弃地瞪着他的脸,“完全没有。”
“我俩说的不是一回事吧,真奇怪呢,你不要把全部身家捐到慈善基金会之后的精神错乱和孤苦无依都发泄在我身上吧,那是你自己选的,我还劝过你了呢。”小康王翻了个白眼。
“滚滚滚,”白千湾摇手,不耐烦道,“走开,不准跟着我。”
电梯里的另一个人,黑红制服的服务生屏气凝神,用余光默默注视着客人一个人自言自语发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静静地为白千湾按下了电梯按键。
叮咚。
四楼到了。
白千湾大步流星飞往了先前订购的单人间,他的身后漂浮着一只蓝色的鬼影,甚至在他刷房卡的时候先他一步透墙进了房间。
小康王耍无赖似的挂在吊灯上,四手旋转:“不管怎么说,你已经先做了一部分梦了,停下会有后遗症的。”
“什么后遗症?”
“比如说我会一直跟着你。”
白千湾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你死的时候贵庚?行冠礼了吗?”
“刚刚十九岁。”
就是个小孩子嘛。
可是怎么比门口的无头小孩还无理取闹。
“你不会也给宋弄墨托梦了吧?”想到这件事,他一个激灵,仰头抓住了悬在半空的小康王的手,“托了吗?”
“没呢,等过一会儿我——”
“马上给我住手。”白千湾瞪着他,那眼神冷飕飕的。
“呃?”小康王还是第一次见白千湾这么有脾气,也是一愣。底气这么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掌握鬼魂生杀大权的宋弄墨或者阴间判官呢。
鬼也是怕恶人的,虽然白千湾这模样还算不上恶,但他这么冷冰冰地睥睨着小康王,后者颇有些心虚,毕竟还得通过他的视角来发掘自己死亡的真相。
小康王稍微收敛了一下:“干嘛呀。”
“不要托梦给宋弄墨,”白千湾说,“我自己就能搞定,我会帮你找到真相的,用我的眼睛。”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眼睛很有用,他仰起脸,在灯下,他的双眸的确闪闪发光,像两只蜡烛的火焰。
隐约察觉了什么,但小康王只是转了转眼珠:“好啊,可以吧。”
白千湾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提起来的胃也放下了。一下子松懈之后,小康王身上的尸臭气息再次惹来了他自己身体的强烈抗拒,两人默默凝视了几秒,白千湾猛地捂着嘴撞开了洗手间的门。
小康王恼羞成怒:“哪里有这么臭啊,你有洁癖吧。”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如果你真的活了两千多岁的话,应该见过很多鬼魂吧,”几分钟之后,头发和脸都湿漉漉的白千湾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水滴从他额角一直渗下来,他脸上带着一种轻飘飘的疑惑。
“你的条件怎么这么多?”小康王也不耐烦了起来,“问吧,赶紧问。”
白千湾在手机上翻出来一张照片:“你认识白骋吗?”
这是张老照片,模糊又带着古旧的照相馆滤镜。画面中心是一位眉清目秀的男人,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和白千湾有几分相似。
小康王沉默了几秒,他像是被人殴打过,一脸很疼的表情,又笃定道:“没有见过。”
“那就算了吧。”白千湾倒也没什么失望的情绪,只是把手机收回去了。
“你不是通灵师吗?把他召唤出来就是了,”小康王说,“这人是你父亲吧?”
“我不确定他死了没有。”
小康王点点头。
在确定人死了之前是不能通灵的,据说因为这样对活人不太好。这就跟不能用红笔写活人的名字一样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虽然他并不知道,白千湾先前已经通灵了很多遍了。
两人做了约定,开始各做各的。小康王再次盘腿坐在地板上修炼,房间里弥漫着死老鼠腐烂的气息。白千湾被熏得头晕眼花、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他勉强在桌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其实开了电脑也没什么作用。
他只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而已。
白骋这个人已经失踪了九年多,自2133年失去音讯。所以关于宋阑的事情,白千湾完全能理解宋弄墨的体会,失踪多年没有出现过,剩下的人只会渐渐觉得对方已经死了。
当然,宋阑与宋弄墨父子相谈,想必生前他们的关系还不错,这和白骋父子不太相同。
“我最近的记忆力好像又死而复生了?”托着腮,他仔细地回想着关于童年回忆中白骋的二三事。
“什么?”小康王忙中偷闲,不忘偷听白千湾自言自语。
“我说我想起来了一些事。”
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就是原本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突然多了一箱子东西那样。原来被遗忘的记忆又找了出来。白骋,他的父亲,在某一年消失的男人,煮了一大锅红烧肉的人。之前怎么完全想不起来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