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参王乃是师尊收下的山中精怪,模样小巧,化形之后跟人间三四岁的孩童没有什么两样,头上扎两个丸子,正喜庆地晃动。
“邵主,笙主他每天都要在这个时候进后山,但并不知道干什么。”孩童模样的人参王一板一眼地回答,神态跟剑宗中教书的老先生没什么两样。“他吩咐如果你来,便先练字。”
邵逍闻言,在心中哀呼一声。
他放下手中的玄剑和柿子,依靠在桌角。
他宁愿下山杀一百个鬼魔,也不想跟个冻萝卜一样杵在这儿练字。
想虽是这么想,可师命难为矣。
邵逍轻声叹了口气,抬起手腕,将毛笔的豪端轻轻浸入墨层。
人参王微微歪头,头上的丸子倾斜。
邵逍把蘸着墨的毛笔抽走,眼睁睁的看着一滴墨从豪端坠落,在洁白的宣纸上炸开一朵墨色的花。
未写先落。
舍不得浪费纸,邵逍把纸上下颠倒一番。
掩耳盗铃。
人参王表面风轻云淡,心里却着实不宁。
这个手的姿势不对,该再倾一点。还有这个宣纸,为什么不能摆整齐呢,差一点就能平平稳稳的,为什么要冒出一个边儿呢。
好像还有折痕。
忍住。
人参王用炽热的眼光盯着宣纸边角的折痕,邵逍不知所以,认真地思考落笔何字。
“邵。”
一笔一划认真落下,在转折的地方也颇有心得地顿了顿。
一竖。收笔。
邵逍往后仰,挑起眉头地看了一眼字。
侧过头,换了个方向。
再换一个。
他收回下巴,不是角度问题。
怎么看怎么狗爬。
竹屋的门打开后有被轻轻地阖上。
人参王无声地宣布了投降。
一阵风悄悄钻入竹屋,带来一股细微不察的果香。竹林朔朔,邵逍也是朔朔的,朔朔于竹屋下端细水潺潺的流动声。
他重新抽起一张宣纸,洁白的表面有些晃眼,厚厚的有点糙,仿若能扶一手碎银。
上一次直呼师尊的名讳,还是百年之前。
落笔。
平笙,平笙,平笙,平笙......
平生不相思,若是提及,便相思到头。
不知不觉,两个字两个字得写满了整张纸。
邵逍顿笔,忍住抽出另一张宣纸的冲动。
这两个字简直有什么不知名的魔咒,不过写得可真好看,邵逍侧过脑袋。一笔一划,勾勒遒劲,仿若他已然描画过千万遍一般。
可还是没有师尊的万分之一功力。
邵逍轻叹一口气,搁下笔,日光从窗纸中透过,光影被扭曲,形成暧昧的阴影。他站起身,微微欠身伸懒腰,感受血液在体内的流动。
不练了!到汤阴林掏果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