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满脸通红且一脸隐忍的模样,仿佛有什么话难以启齿一般。
祁六一着急道:“但是什么,你说下去。”
玉清也忙跟着道:“你说啊黎儿,到底怎么了?”
“但是我父亲想让我大哥玉玄也拜您为师,让我来跟您说……可是我想,您收我为徒,是我天大的造化,我怎么还能腆着脸来求您收我大哥呢?因此、因此我想,干脆我把徒弟这个位置让给我大哥好了,我大哥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我一个庶子,学不学没什么要紧的……”玉黎说着,漂亮的眸子已经落下了一行清泪。他本就长得阴柔俊俏,如今一哭起来,真好似梨花带雨似的,十分惹人怜爱。
众人听他一番话,又见他哭得伤心委屈,哪里还能不了解其中原委?分明是他家中人觊觎他的造化机遇,哄骗他要他替他的大哥也求个祁公徒弟的名分,他年纪小在府中无依无靠,又怕祁六一怪罪,便只好出此下策,干脆把自己的机会让出来了。
不过,只听说过长子嫡孙能干,给家中庶子帮忙的,哪里听说过一个嫡长子居然要靠一个庶子来挣一个身份的?而且其它倒也罢了,还是这种事……文人雅士收徒全靠缘分机遇,谁听说过拿钱堆出来或者要人说一说情就能塞进去的?这家人去逼迫一个庶子委曲求全帮长子让一个位置出来,还要不要脸?听着都觉得可笑!
玉清向来知道玉家本家的情况的,因此听了玉黎这番话,又是怜惜玉黎又是替他愤愤不平,随即去把他扶起来,小声安慰他道:“别哭了,此事祁公自有决断,你无须如此。”
这人群中有人知道玉玄和玉家的,立刻嘲讽起来:“原来左相在家中是如此模样,要一个庶子来替他的宝贝儿子挣一个前途!也是为了自家儿子的前途费劲了心思啊!”
另一个人立刻搭腔道:“原来是左相家的公子,本来以为左相看着挺精明的,怎么也有这么荒唐的时候?”
还有人道:“咦?玉玄不就是上一次当众把祁公误认成乞丐的人?有眼不识泰山之人,居然还有脸拜祁公为师?他是以为自己多金贵还是以为祁公眼瞎?”
众人顿时一阵哄笑。
上首的祁六一也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看着玉黎的小脸上满脸的委屈,乌黑的眸子还带着泪光,心中想着,这小子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想骗过我老头子,还早着呢!这小子哪里是真要把徒弟的位置让给他那什么大哥,分明是想借悠悠众口来堵玉章辞之口!他咳了一声,装作一副生气的模样,道:“我管他什么玉玄玉白阿猫阿狗的,反正我认定的徒弟只有你一个人,更何况我也不是随便收徒之人,你父亲若有意见,便叫他自己来与我说,我虽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但也不会任由他拿捏了去!”
“师父……”玉黎喜出望外,可很快又哭丧个脸道,“我今天不敢回家了,母亲为了这事,还特意叫人做了鲍鱼给我吃,可我什么也没干成,我愧对她……”
众人一听,纷纷道原来是玉章辞的夫人撺掇的,怪不得……
祁六一在心中骂道:你小子真是得寸进尺,我已经叫你利用了去,你还要我送你回家,真是岂有此理!
“好吧,为师陪你一道回去便是了!”看在这小子可怜巴巴的份上,就护他一回,下次……哼,没有下次!
玉黎这才破涕为笑:“谢谢师父!”
他知道,以这老头子的头脑,定然早已看破了自己的伎俩,可他不仅不计较被自己利用,还送佛送到西,可见他是真心实意待把自己认作徒弟……那自己,也勉强真心实意认他为师父好了。
第28章阴毒诡计(上)
玉章辞还有些诧异,怎么是祁六一亲自上门来,然后交谈一番才知道,原来祁六一是亲自上门来拒绝的。
祁六一态度是好的,但是他说话向来不客气,这次也是……他将玉黎情愿拿自己来换玉玄之事说了一遍,随即也不说我只收一个徒弟,只说:“令郎与我发生过一些误会,使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好,至于是什么误会,左相自己去问一问便是了。”说完便翩然而去。
玉章辞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到回头一问玉玄,这才知道玉玄不久前得罪过祁六一,把祁六一当成了乞丐嘲讽……都这样了,居然还想做人家的徒弟?玉章辞自然是很勃然大怒,大骂玉玄:
“竖子不知耻!你当着众人的面嘲讽他,竟还妄想拜他为师?你与他有过节为何不早说?害得为父在他面前丢脸!”
玉玄面上虽不敢言,但心底毕竟是不服气,心想我堂堂左相嫡子,他一个糟老头子,我当他的徒弟那是看得起他,嘲讽过他又怎样?!
回头他便将此事告知了秦氏,秦氏听说祁六一拒绝了玉玄,心中亦是很生气,骂祁六一有眼无珠,不辨珍珠与鱼目。转而又安慰玉玄,说过不久让他外祖秦国公帮他再找一个师父,那师父定然比祁六一好十倍、百倍去。
结果秦氏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就听说京城里都传开了,说他们玉府强迫一个庶子委曲求全给嫡子挣体面,长子玉玄还死皮赖脸,刚嘲笑过祁六一,转头又巴巴地要拜祁六一为师,真是无能又无耻。
这下可把秦氏给气坏了!
让玉黎一个庶子去替玉玄这个嫡子说情,确实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但是此事本来是玉府中的隐秘之事,怎么会弄得人尽皆知?秦氏一打听,才知道前日玉黎说的话是在青桐书院当着众人的面说的!青桐书院中的人虽不是爱搬弄是非、闲聊八卦之人,但免不得要把此事说给家中人听,家中的女眷便会一传十十传百,还不就是全京城都人尽皆知了?
“气死我了,这个小畜生!”秦氏恨得牙痒痒,将茶盏全部摔碎在了地上,“他定然是故意的,故意在所有人面前唱一出戏,好让我们母子出丑!方才那工部尚书的夫人还当面拿此事挤兑我,嘲笑玄儿无能,哼,她也不瞧瞧她儿子,长得跟猪一样丑,便是能干又如何?”
“更何况,玉黎他一个庶子,本来就该为咱们玄儿让位,天经地义,凭什么嘲笑我家玄儿无能!能给他吃喝把他当少爷对待,算是仁至义尽了,一个下贱妓子的儿子,还想跟堂堂秦国公外孙平起平坐?做什么春秋大梦!”
秋华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也跟着义愤填膺,道:“夫人,那玉黎惹得玉府成了世家贵族的笑柄,您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将他叫来惩罚一番?哪怕是出出气也好……”
“你懂什么?”秦氏瞥了她一眼,恨恨道,“那小畜生狡猾得很,如今全京城都知道他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把位置让给玄儿,我若不知感恩却还拿他出气,这不是更叫别人捉住话柄吗?到时候我好不容易立起来的贤妻良母口碑都叫他败坏了!”
其实最让秦氏生气的正是这一点……她虽气得要命,但是就是不能拿玉黎出气,出了这事,全京城世家贵族的人都看着他们,她怎么能拿玉黎撒气?到时候,外面的人更要说她苛待庶子了!她还想着当诰命夫人,怎么能让别人这样说自己?
“难不成就这样忍气吞声吗?”秋华自从上次被玉黎当众打了嘴巴之后,亦恨上了他,巴不得秦氏将他弄死了,“您这样忍气吞声,他总有一天会骑到您的头上来撒野了!”
秦氏刚想说话,就听一个女声道:“自然不能这样忍气吞声下去……”
两人循声望去,原来是玉绾走了进来。
“绾儿,你怎么回来了?”秦氏看着自己小女儿回来了,喜出望外,道,“你外祖身体可还好?你舅舅最近忙否?”
玉绾穿着浅西瓜红的襦裙,衬得她白皙的肌肤愈发白里透红,美艳不凡。她娇美的脸蛋上笑意盈盈,道:“外祖父一切都好,只是听说您被一个庶子欺负,也很是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