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廷顺着云气一点儿一点儿地向下看,末了使坏,在胡莲声腰窝上一捏:“喂,胡莲声,屁股真够宽的,足比我宽了一寸多!”
这个评论实在是莫名其妙,胡莲声垂着脑袋,悄悄地辩解:“少爷,我天生的呀……”
杨少廷在背后望着他,发觉胡莲声十八岁,到底比自己成熟个一点儿,其轮廓是相当可以细看的。谁知胡莲声这时候突然记起来,一扬头:“坏了,少爷,烧着水呢,我得去——”
杨少廷觉得胡莲声这时候婆婆妈妈,实在烦得很,使劲儿将他的后背一拍:“去什么去!自然有人去!”他将胡莲声调转个个儿:“书房里呆着,去给我念报纸!”
胡莲声期期艾艾的,最终不敢不听话:进了书房,拿起报纸,老老实实、字正腔圆地念。
可惜杨少廷一个字儿也难听进去。
这身衣裳将杨少廷的脑袋搅出了一团乱麻。
他此刻望着胡莲声的侧脸,暗流涌动,自顾自地转起了圜。
他的脑子里浮起一些道听途说、支离破碎的陈年旧事:
要是没有一场天灾,胡莲声原本就该是个如此风光的少爷的。
胡莲声凭借这件白净衣服,结结实实地休息了一阵子。杨少廷不觉得有何不妥,胡莲声却是浑身的不痛快:勤劳如胡莲声,力气没有地方使,实在是让他难受的。
好在是日下午,杨少廷终于接了个电话。
这电话打得不久,然而挂了电话,杨少廷仿佛是为难起来,犹豫了许久,才收拾出了门。他拿着帽子,回头吩咐胡莲声:“我有些事情,你在家里,不必跟着我了。”
杨少廷独自出门,是很少见的。
胡莲声不敢多问:“少爷几时回来?”
杨少廷想了想,模棱两可:“再说——兴许晚一些。”
胡莲声答应了一句,眼见着他出了门,立刻转过身,飞快地跑去了厨房,拿起罩裙,麻利地一围,愉快地微笑了:“徐妈妈,我帮你把菜洗了罢!”
杨少廷这通电话,是来自一名酒肉好友,小名唤孟五。孟五虽有些才干,然而人如其名,不三不四。好在孟家枝繁叶茂,孟五是年十九,相貌堂堂,使得这个不三不四有了风流倜傥的意味。
孟五一通电话打来,说是要与杨少廷商谈未竟的合同,然而这个会见地点是格外特别的:檀堂。
檀堂当然不是什么烧香供佛之场所:三祥城外远近闻名的妓院,里头的女人,是很讲究的。穷学富,富学娼,娼有风尘,谁也学不来。粉嫩皮肉,浮的一层何比甘,这雪花膏香得厉害,头发上抹的三花油,身上喷的玫瑰露,走路一摇一摆,香河汹涌,溢到檀堂外头来。
杨少廷在檀堂外头摒着气:“老五,谈正经事情,不如换个地方罢!”
孟五拉着他就往里走:“别,这儿也能谈——我这趟躲着我爹出来,我不容易,你陪陪我,人家姑娘也好多看我几眼!”
敢情孟五是托着找自个儿谈事情的由头,打野食来了!杨少廷不好当场发作,只暗自骂了一声,随着他去了。
孟五是檀堂的熟客。小厢房里落了座,来的两位佳人,应当也是熟识。眉目含情的,不娇不媚,款款大方,一边儿坐一个。
杨少廷实在是不喜欢如此厚重的脂粉芬芳,加之灯光故意地昏黄,很有劝人白日宣淫的意味。他偏着脑袋,面上不由得有些僵硬:“孟五——你有话,就快讲。”
孟五顺手拥了个女的过来,陷在扶手椅中,畅然地舒了口气:“少廷,”他笑:“看不出,你胆子挺小啊!”
他这话音一落,一旁传来一串轻轻的笑:“杨少爷年纪轻,头一次来,姐妹都不晓得,要是晓得了,要记恨我的。”
孟五把脑袋伸到她的脖子后头,慢慢地蹭:“也是,年纪轻,都不知道什么好……”
那个姑娘微微地偏着脖子,一点孟五的脑门,又笑:“你替我守着些嘴巴,不要讲出去了。”
孟五被她轻轻地一点,顺势搂着她的腰,旁若无人地闹作一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