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强的光才能让穿透眼皮？/p

待两人再睁眼，围攻的半人马群被强光照射还没缓过神来。/p

趁此机会两人赶紧跑回主营帐，抱起伊莎拉向半人马大营外冲。/p

等三人快到大营门口的时候，半人马群终于回过神来，向三人发起冲锋。/p

两百多只半人马整齐划一，蹄声震天。/p

等这两百多只半人马来到大营门口才知道一切都完了。/p

五百炽天使支援军已经在大营门口布置了无数路障，火箭焦油早已蓄势待发。/p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p

半人马半夜火烧泥潭镇，炽天使白日火烧人马营。/p

同样的火，毁了两个种族。/p

这就是战争。/p

卡利第一时间来到李未济身边，她高兴地说：“成功了，成功了。”/p

李未济不管卡利如何高兴，径直将伊莎拉交到黎易手中，低声道：“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她。”/p

黎易接过伊莎拉，问道：“你要去做什么？”/p

“收尸。”/p

收谁的尸？/p

自然是灵宝的。/p

按照灵宝画下的线路图，李未济在半人马大营东侧靠近沼泽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窄小的入口。/p

正如灵宝所说，这个入口只有他的身高才能畅通无阻，其他人只能蹲着或是趴着才能进入。/p

李未济矮下身形在浸润着腐臭气味的秘密河道里前进。/p

非特殊情况下游戏里并不需要玩家呼吸，但大多数玩家都会带上自己的呼吸节奏，所以游戏经常利用气味来增加游戏背景世界可信度。/p

此前李未济就被腥冷的食物弄到呕吐。/p

不过，此时的李未济屏气凝神专注地在河道里爬行着，并未受到臭味的影响。/p

饶是如此，他依然爬得很慢，一个多小时过去，他才爬到半人马主帅营帐的正下方。/p

地表以下没有一丝光，偶尔有虫蚁从肢体上爬过，让人瞬间激灵汗毛直立。/p

在漆黑的秘洞里摸索好半天，李未济终于摸到一具矮小的尸体。/p

大脑袋，大耳朵，尖牙，厚实的脚掌，正是阿苏拉的种族特性。/p

李未济跪在灵宝的尸体前喃喃自语：“你总说万物都在永恒炼金术中占有一席之地，也不知道你在哪一席。”/p

“我也不知道你们阿苏拉有没有特别的葬礼习俗，就按我家乡的习俗为你举办简单的葬礼吧。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的家乡有句话叫入土为安，你本是地下种族，如今回归地下，可安否？”/p

“在我们的习俗中生者会在死者身上放两枚买路钱，今日铜钱没有石子倒是随手可得。”说完话，他从黑暗中拿起一块小石子放到灵宝额头上，低吟道：“一颗诚心置眉间，夜深无畏盼你不要迷路。”/p

又捡起一颗小石子放在灵宝的心脏，继续低声吟唱:“一份真情置胸中，星光总在暗夜中走出路。”/p

吟唱完毕，李未济紧握灵宝双手，低沉的声音突然高吭：“在夜空中微光之处，没有畏惧、请紧紧握住我手。”/p

做完这一切，李未济将灵宝的双手叠在腹前。/p

“我听说一个人会死三次。第一次是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在生物学上他死了；第二次是他下葬的时候，朋友和亲人来参加他的葬礼，怀念他的一生，然后他在社会中死了，世界上不再有他的位置；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忘记的时候，那时候他才真的死了。”/p

李未济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仿佛只是在平静地叙述：“你已经死了两次。等我死后，你就彻底死了。你猜猜我还能活多久？”/p

“60年。”李未济自问自答，“基因评测结果显示我最多能活到84岁，排除我得老年痴呆的情况，你在这个世界至少还能多活60年，是不是有点开心？”/p

“游戏提示这个副本已经通关了。你知道通关是什么意思吗？通关就意味伊莎拉在这我这个副本里还活着。你的愿望达成了。”/p

“很高兴认识你，明明你只是个智能npc，但你的智慧，你的勇气，都足以让很多人汗颜。”/p

“有时候我一直在想，像你这样的智能npc和我有什么区别呢？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和梦，只不过你可以被批量制造，而我的基因却无法复制。”/p

“也许在其他副本里，比我更厉害的玩家可以早早通关避免你的死亡，你可以好好活着甚至能拿到梦寐以求的斯奈夫奖。你喜欢那样的结局吗？”/p

“没人会不喜欢那样的结局吧。”/p

李未济的声音略有起伏：“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你只是我这个副本里的npc而已，只是这段剧情中的一个演员，你的一切行为逻辑都在游戏的规定之中。游戏用你的死亡给玩家带来心灵震撼，可你能得到什么呢？”/p

“你得到坐在我肩膀上的快乐了吗？你得到伊莎拉平安无事的喜悦了吗？你得到我对你的尊敬了吗？”/p

答案是肯定的。/p

李未济用手指封住自己的嘴，双目紧闭，向出口爬去。/p

“你的地图上没有这段路线。冈瑟老头以为这段河道早就被沼泽吞没了，事实上山脉下面的秘道依然存在。开头这段距离，你要连续三次右转。这是一段螺旋上升的路途，三个右转弯之后，你离入口其实并不远，可是在空间位置上，你比入口高出一大截，十分接近地表。”灵宝拿起地图，指着半人马大营东侧不远处的大红点图标说道:“来找你之前，我已经在这个位置打下一根直通地下的魔径引线。你必须让卡利在用魔法在这里点燃我给你的炸弹。”/p

黎易问:“为什么？”/p

李未济替灵宝回答:“只有巨龙能量才可以反制巨龙能量。”/p

灵宝没想到李未济已经猜到这层，他略有吃惊地说道:“既然你明白，那我就不用这么说得这么麻烦了。我直接给你画十个点，你让卡利按顺序点燃就行。”/p

李未济牵牵记下十个红点的位置，问道:“只要卡利点燃炸弹就可以吗？”/p

灵宝说:“她只是提供能量，还需要我将能量发挥出来。”/p

李未济问：“怎么发挥？”/p

灵宝说：“我给你的炸弹其实是照着血石仿制的巨龙能量收集器。这十个红点收集到的元素魔法最终将汇集在半人马主帅大营的地下，我会在这里安装巨龙能量转换器，所有的元素魔法都会变转变成反土元素魔法。”/p

黎易问：“什么叫反土元素魔法？”/p

灵宝说：“你们听说过物质与反物质吗？”/p

黎易摇头，李未济点头。/p

灵宝说：“反物质是正常物质的反状态。当正反物质相遇时，双方就会相互湮灭抵消，发生爆炸并产生巨大能量。巨龙能量也是如此。自从火龙苏醒把我们从地下世界赶出来之后，我们阿苏拉种族就一直在研究如何杀死巨龙。我的父母千辛万苦研究出逆反巨龙能量的方程式，还没来得及实际运用就遇害了，可是我相信他们的理论是正确的。这些年，我追踪血石，研究元素魔法正是为了验证我父母的猜想。”/p

灵宝拿出一个黑色的圆球，说：“这个装置非常不起眼，可是如果能把它放大一千倍，它就可以吸收巨龙的能量，并且释放出反能量杀死巨龙。现在嘛，它或许能杀死半人马主帅。”/p

黎易好像听明白了，说道：“你是说，你要把卡利的火元素魔法转变成反土元素魔法，而半人马主帅正好是土元素魔法。正反土元素魔法相碰，他就必死无疑。”/p

灵宝从李未济的肩膀站起，拍拍黎易的头：“你并不笨。”/p

总是被黎易拍头的李未济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开心说道：“你确定这样能成？”/p

“我不确定。但这是唯一的办法。”/p

李未济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他问：“代价是什么？”/p

灵宝坐回李未济的肩膀，伸了个懒腰：“以往数据显示80%机率没有代价，20%机率我会死。”/p

好吧，灵宝死定了。/p

李未济扭头看着故作轻松的灵宝，问道：“为什么呢？这个女孩真的值得你救吗？就因为她对你好，她像你妈妈？”/p

灵宝摆手道：“我只是想验证父母的理论而已。这次如果成功，以后泰瑞亚星球就可以摆脱巨龙造成的灾难了。多好啊。”/p

李未济自然不相信这个理由，但他没有多问，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既然灵宝选择以死亡来终结一切，那就没人可以阻止。/p

看着这个矮小的阿苏拉，李未济内心难为平静。/p

惺惺相惜真是个好词语。/p

片刻后，李未济忍不住问道：“你会以哪种方式死掉？”/p

灵宝说：“当然是疼死啦。我要举着这个装置，不停地调整反土元素魔法发射的位置，所有的魔法都要以我的身体为谋介，你说疼不疼？”/p

李未济看着自己的双手，想起在灵宝试验室被牛角放射出的光线击中时的那种痛苦，不禁浑身一颤，疑问道：“你不能给这装置做个挂钩和的精准制导系统吗？”/p

灵宝说：“天啊，你真聪明。下次一定要提醒我这样做。”/p

没有下次了。/p

灵宝就这样死了。/p

说不上伟大，也不感人。/p

在玩家看不到的地方，在玩家快要丧生于半人马主帅手中的时候，他用自己的性命炸出最亮的白光。/p

这道白光让李未济隐隐作痛。/p

“明明跟你没什么交情，想到你矮小的样子却总忍不住希望你坐在我肩膀。”/p

“大概是现实中的英雄太少，我才会为你这吾往矣的勇气折服。”/p

一个聪明人用勇气折服了另一个聪明人，这或许是件好事。/p

爬了不知道有多久，李未济紧闭的眼睛终于有一丝朦胧的光亮，他睁开眼，褐色的沼泽反射着明媚的阳光。/p

副本已经通关，但李未济并不准备退出，他还有一些谜题没解开。/p

径直返回半人马大营，这里已经是一片焦土，半人马的尸体也不知道会成为哪些花木的肥料。/p

按着记忆的路线，他来到半人马主帅最后出现的地方。/p

半人马主帅在这里抓住了他和黎易，然后化成一道白光消失不见。/p

按灵宝的理论，半人马主帅会和反土元素魔法相互抵消，但他身上的黄金防具却不应该被抵消。/p

哪有游戏打boss不掉装备的呢。/p

可是李未济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任何装备，这就有点超出他的理解了。/p

除非……/p

半人马主帅没有死。/p

李未济的想法很快得到验证，当他返回炽天使军团找到黎易和伊莎拉的时候，伊莎拉告诉他说：“凯席斯山石门卫那边的炽天使发来魔法简讯，他们看到一匹身穿金甲的半人马仓皇逃向哈拉稀腹地，炽天使将他团团围住准备击杀时，他凭空消失随后又出现在包围之外不远处，最终炽天使没能抓住他。”/p

半人马主帅竟然还会类似闪现的技能，难怪之前他会凭空从神奇地图上消失。/p

无意中又解开一个心中困惑，李未济伸展双臂，显得十分惬意。/p

卡利绕到李未济身后，跳起来抱住他的腰：“亲爱的指挥官，这一举歼灭半人马主力，赶跑他们的主帅，全体居民可以好好繁衍生息了。感谢您的辛苦付出。”/p

十五岁的小姑娘已经开始发育，黑色镶金线的法袍里已有不小的起伏，李未济能明显感觉到绵软，他立刻转身将卡利推开，严肃道：“注意你的淑女形象。”/p

卡利并不恼怒，依然往他身边靠：“亲爱的指挥官，你要随军团一起回神佑之城吗？”/p

李未济不明白卡利为什么会这样问，答道：“女王派我来支援战斗，这一次打了胜仗，自然要回城述职。”/p

卡利用少女特有的嗓音黏黏地说道：“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回去？”/p

“为什么？”/p

卡利说：“我想回家。”/p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由头，李未济只得点头道：“行。你跟着来吧。”/p

得到李未济的应允，卡利兴高采烈地离开。/p

黎易立刻带着伊莎拉跑到李未济跟前：“完璧归赵。”/p

难得黎易使用成语，李未济对他比了个大拇指，夸道：“你这身铠甲不错啊，[鬼刃]又回来了。”/p

黎易洋洋得意道：“炽天使指挥官专用铠甲，特别预备的。刀是卡利帮我捡回来的，还别说，这刀失而复得好几回，跟我有缘。”/p

李未济心知这是游戏给玩家的奖励，不再多说。他转而抱起伊莎拉，问黎易道：“炽天使军队什么时候返城？”/p

黎易说：“吃过午饭后返城。他们现在忙着召集当地的居民，准备重建泥潭镇和渔村。”/p

李未济点点头，说道：“那我们一会儿再回来找他们吧。现在跟我去灵宝试验室。”/p

黎易咦道：“已经通关了，不退出？”/p

李未济瞪眼道：“什么通关，什么退出，身为一个炽天使指挥官必须牢牢记住自己的职务，永远不可懈怠。”/p

黎易道：“这里就她一个小姑娘，没事的，她听不懂。”/p

李未济心中略有迟疑。/p

不可泄露玩家身份是各种虚拟游戏的第一原则，一旦游戏检测到玩家有此举动，必然会根据泄密对游戏的影响程度给予玩家相应的惩罚。/p

不过目前副本已经通关，这个副本会在两人退出后立刻消失，泄露玩家身份对已经通关的游戏进程应该没有更大的影响。/p

想到这里，李未济点头道：“也对。好了，不扯这些。我们去灵宝试验室，拿一下我们的奖励。”/p

李未济的话让黎易不明所以，明明在菲尼山脊通关副本，为什么要去落石瀑布拿奖励？/p

可是等李未济再度打开灵宝的密室之后，黎易傻眼了。/p

密室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两箱金币，还有一册写满灵宝研究数据的记事本。/p

“这么多钱？”/p

实打实的金币摆在眼前，是人都会为之一动，但黎易发出惊叹之后说的第二句话却是：“如果有玩家通关后没回到这个密室，岂不是失去很多的奖励？”/p

李未济摇头道：“这些金币对玩家来说可能只是额外的小甜头，得与不得都不影响玩家的正常体验。你想想看，进入副本后你我收获了多少东西。”/p

黎易沉思片刻，还别说，一套炽天使指挥官专用铠甲，一把[鬼刃]，还有各种技能以及攻击技巧，再加上强到逆天的[怒神附体]，他收获的东西确实丰厚。/p

除开这些游戏资源之外，他还收获了尼尔的英勇，莉亚与尼尔感人至深的爱情，还有这跌宕起伏千回百转的故事。/p

这种物质与精神上的双重满足，是难以用语言去表达的。/p

所以，黎易想着想着就哭了起来。/p

“你哭什么？”/p

“我跟莉莉亚姐妹虽然只认识一天，却感觉已经是很要好的朋友。我们退出这个特殊副本之后，不知道能不能再来体验。有点难过。”/p

“天下总有不散的筵席。”李未济把两箱金币都装进掌心，“说不定以后我们在网络模式里能看到他们呢。记住这个名字，女王谷，泥潭镇。”/p

黎易眨眼断泪，说道：“得咧。我们晚点再退出，再去看看他们，和他们说说话。”/p

就这样，黎易率先离开灵宝试验室回到炽天使军团中，他找到莉迪莉亚姐妹，三人坐在湖边天南海北的聊着。最后，莉亚拿出一个九面骰子交到黎易手中。/p

这是尼尔的遗物，和灰烬·轻语之风给李未济的骰子一模一样。/p

只是李未济的是[游侠·命运骰子]，而黎易却是[战士·命运骰子]。/p

李未济抱着伊莎拉和她的家人分别，分别过后，他搂着伊莎拉孤坐在一颗大树上。/p

这个副本中，他熟悉的人，灵宝、伊尼，都没了，他不知道应该向谁说再见。/p

午饭过后，炽天使军团返城。/p

一路上，卡利围着李未济雀跃，她给李未济讲了很多很多神佑之城的事，听得李未济一头雾水。/p

行至圣坛河渡口，李未济突然立在桥前不再前进。/p

“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p

他嘀咕着对黎易说道：“就送到这吧。我们退出。”/p

黎易依依不舍回望泥潭镇的方向，焦土上人民正在勤奋地重建家园。/p

“好，退出。”/p

黎易闭目，默念五次退出，白光掠过，他看到李未济坐在台灯前发呆。/p

“想什么呢？”/p

李未济暗自摇头：“我退出时，卡利和伊莎拉都看着我，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想再进副本看看。”/p

台灯闪了两下，李未济和黎易同时消失又出现。/p

“之前的副本不见了。”黎易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p

李未济应道：“特殊副本没办法重复体验吗？”/p

黎易道：“会不会真如你所说，那个副本其实有数据异常，但是游戏却强行扩展副本的剧情，将一切异常都演绎得很正常。”/p

李未济不是没想过这种假设，但这终究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范围。/p

《激战》这个游戏真的可以实时扩展剧情并且让玩家毫无知觉吗？/p

李未济不敢下定论，但他可以确定一点，目前《激战》呈现出的剧情以及剧情演绎方式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p

他很想再次体验这个让人无比投入无比回味的世界。/p

就在李未济和黎易爬出游戏舱休息的时候，许氏集团专属大楼第99层——《激战》技术部——第99号房间深蓝款游戏舱门打开，和卡利一模一样的女人走出游戏舱穿戴整齐，她打开通讯投影缓缓说道：“异常数据清除失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