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将这女子牢牢捆起来,轻声问她:“你的蛊……想知道为什么不起效吗?”
阿烟愣了半晌,眼露惊愕:“你……!”
“没错,”沈剑心贴在她耳边说,“因为我已经下过了。”
TBC.
第四章四、蓼莪
叶英回房的时候,沈剑心已经在屋里喝了第三杯茶,正百无聊赖地数纸窗上的绣花。阿烟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他这绑人的手法很是熟练,不像对人使的,倒像菜市场用来捆王八。
沈剑心见他来,翻开一个放倒的杯子给他也倒了一杯。
“谈的如何了?”
叶英缓缓摇头:“那秦家家主自认知道得太多恐被灭口,想着最后孤注一掷拼上一把,为女儿谋个出路。方才家仆来报,人已经……”
沈剑心沉默了半晌:“倒是个慈父。”
又道:“若是今日事成,只怕这秦老爷的命也会一并安在藏剑山庄头上。强迫不成,杀人全家,届时要么答应与狼牙军合作;要么百年声名尽毁,背一个洗不掉的污名……也真真是好手段。而且分明没想给人选择的机会,都打听过了,这儿的官府也给买通了,只怕是要直接抓了你过去。”
叶英低头饮茶不语。
沈剑心说完又拍板道:“他们的人大约明日就要过来,我跟你去一趟吧。”
叶英蹙起了眉头:“这是我藏剑山庄庄内之事,何必……”
沈剑心摆了摆手:“庄主还是别劝了,这一趟出都出来了,不过是多走一趟的事儿。要真觉得我亏了,就把之前的欠账替我免了吧。我还欠你两个半杯子呢。”
一个是数年前弄碎的,还有三个是他和叶炜比剑弄碎的。沈剑心乖觉地认下了自己那一个半。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叶炜就是胎投的好,若是生在平凡人家里,哪有这么多东西给他祸害。
还有那叶凡,和唐小婉出门私个奔的功夫,能认下半个村的结拜兄弟。听说刚学剑的时候把房檐都削去了一块,委实也是个不省心的。
他拨着白瓷茶盅,盯着上面的纹路看了一会儿,对叶英道:“你不好出面,叶家其他人也不合适,这事儿就让我去说吧。”
“有劳。”
叶英想起几人离开纯阳时,李忘生曾对着他们抱怨过。
“沈剑心那个没良心的,我装了几次病,好不容易给他骗回来一回,倒让你们藏剑截了胡去,我能不刮你们两笔?”
他看着大大咧咧,心思却细。一开始分明不愿同行,究竟是什么事让他改变主意?
叶英想找个机会好好问一下,却碍于这关口,只能暂时压下这些念头。
阿烟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身在柴房里。她抬头看了眼天色,从她动手的时间开始,大抵只过了一个时辰。
沈剑心坐在柴房门口,叼着根草叶发呆。他不说话不闹腾的时候,颇有几分出尘气质,远远看过去,就像纯阳宫二月的雪。
只可惜阿烟无心欣赏,她戒备地看着,心里飞快转着逃出去的法子。
沈剑心没看她,只盯着窗外的月亮,空气一时间静得诡异。
他突然道:“你父亲死了。”
女子的眼睛蓦地睁大,随后很快又调整好情绪,冷笑道:“以为这点小把戏就能骗得过我去?倪郎早与我发过誓,说定会护我与家人周全。我父身体健朗,甲子之年仍能饭过三碗,沈大侠好本事,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把活生生的人说成死的。”
沈剑心无声地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有怜悯之色,他在怀里掏了一会儿,拿出一封信。两指夹着轻轻一掷,扔在了阿烟脚下。
“这是你父亲留下的,自己打开看看吧。”
他轻叹了一声,转头又看向窗外。
阿烟脸上仍有戒备之色,她警惕地盯着沈剑心,见他不再看自己,便借着月光打量了那信封一眼,顿时如遭雷击。
父亲的字,当她还是个黄毛丫头的时候,就被抱在膝上看过。她抖着手拾起来,一点点展开信纸。里面还有串钥匙,上头满是血迹,早已干涸。阿烟一眼认出是家中一处暗庄的钥匙,木偶般定了半晌。她像是被人夺去了声音,嘴唇哆嗦得厉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剧烈起伏的胸口如同一只鼓胀的破风箱,下一秒似乎就要破了。
沈剑心沉声道:“你父亲早知你所托非人,也知他们盯上了秦家家产,终将有这一劫。愿以自己一命向藏剑投诚,只求我们在事后能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