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西索察觉到他还有话没说出口——除非受到了什么外部刺激,否则伊路米向来是直言不讳;他现在都习惯了。
“年少之时,父亲在日本待了很久。”伊路米褪下鞋,放在了门边。西索穿了一双借来的拖鞋,就随意地搁在一旁。
如碎片般的谜题终于完美地拼合起来。西索这才意识到,席巴和伊路米的母亲大抵非常相爱。
他们可能也爱着自己的孩子们。
“真甜蜜啊,”西索感叹。这燃起了他欲望——摧毁这一切,就像捏死一只蜷伏于双手之间的小奶猫。轻吻它,同时扼断它的喉咙。因为它是如此可爱。
“你说谁真甜蜜?”伊路米走到一张长凳边,将上衣拉过头顶,沿着手臂脱下。
“你父母呀。”
“我很佩服他们的关系,”伊路米赞同道,他解开裤子,褪了下来。
西索站在那里观望着,“杀手有爱人,是不是显得有些天方夜谭?”
“不,”伊路米斩钉截铁的否认,“奉献会让你变的更强,而不是相反,这恰恰是我们家族能够长盛不衰的原因。”他脱下黑色内裤,把它折好,和其他的衣物一起放在到长凳上:“我们彼此亲密,团结在一起会更强大。”他站起来,朝西索眨了眨眼睛:“你怎么还不脱衣服?”
西索抵达揍敌客庄园已满一天,他那嘉年华式的常服已经被拿去修补。他穿着从伊路米那里借来的衣服作为替代品;一件全黑的紧身露脐装和一条及膝的高腰裤。这些衣服显然有些太紧了,肩部以上的部分都有些脱线。席巴与西索体型相仿,衣服会更合身些,但他又不好意思开口。
“我要人帮我呀。”
伊路米眯了眯眼,“看起来,你需要有人帮你宽衣解带呢”。
“衣服有点儿太紧了。”他朝下瞥了瞥,目光一旦驻足于伊路米的裸体之上,就不肯走了。
“安托万”,伊路米喊道。一名男子突然出现在敞开的房门口:“帮西索把衣服脱了。”
伊路米起身离开,西索就这么眼睁睁地目送着。(那走路的模样,还算是给西索一个安慰奖)。
管家走了过来,西索撇了撇嘴,焦虑一波波地碾压着他,如同剧烈运动后的汗臭味那般挥之不去。
但西索没说什么,那人勤勤恳恳地帮他沿着胳膊帮他把上衣脱下。西索看着伊路米伫立在房间另一头的花洒下方,冲洗着身子。
显然,这个温泉并非天然——它位于房间的尽头,置身于平滑的大理石之间,正对着入口处和淋浴室。大理石中雕出了几级矮阶,供人步入温泉之中。泉水澄澈见底,温度很高,水面上还漾着滚滚的蒸汽,热气腾腾,袅袅不断。
几分钟后,西索加入了伊路米。他打了声哈欠,声音清晰可闻。
面对着面,他们静静地坐了会,彼此间隔着着六、七英尺的距离。四下无人,寂静无声,只能听见水龙头“啪嗒啪嗒”的滴水声,以及泉水静静地研磨着大理石的表面的水波。
伊路米沉入温泉,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他松松地挽着个略显凌乱的发髻,池面上还漂浮着几缕碎发。就这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西索。
西索,一只手支撑着头,笑着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噗噜噗噜”,伊路米的脸畔浮出了几个气泡,他探出水面,好能开口说话:“我现在才意识到,我从未和弟弟以外的人泡过温泉”。
“你骗人,”西索若有所思地抬起头,伸出了三根手指:“我们在洗澡的时候做过三次哦。”
伊路米皱了皱鼻子,“我指的是泡温泉。”
“我从来没有泡过温泉呢,”西索说。
“啊?真的吗?”
西索愉快地笑了笑。“当然不是。”
伊路米又沉回水中,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嗯你现在把我当弟弟看啦?”西索问道。他伸了伸双腿,把身子埋得更低。
伊路米转头背对着西索。在那之前,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撇了撇西索并拢的双腿,伊路米又向水面上探了几公分:“你是故意的。”
“要是愿意,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大哥哦”。
“你在取笑我。”
“对呀。”西索歪了歪头,闭目微笑。
片刻之后,当他睁开眼睛,伊路米已然挪到他身旁,肩并着肩。伊路米身法轻快,动作也悄无声息:“你是独子。”
回忆一闪而过,关于过去的蛛丝马迹如走马灯般瞬间晃过脑海,西索的眼前浮现出了她那麻木的眼神。雨水滴落在她脸上,汇聚成一道道无情而恒定的水流:“你之前从来没有问过。”
“父亲调查过你的身世,并做了归档。”
“哦?”西索笑了。“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孤儿。没有父母”另一个走马灯,另一番回忆,一个男人的肥手,以及每次遭受暴打后的虚脱:“你人生的头十年和一支商队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