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打量了年轻气盛一身校服的燕玑老半天,愣是没瞧出来这个油嘴滑舌的小痞子怎么会有那种精准格斗的本能。
燕玑其实比徐教头还要茫然。
他用了好一会儿,才压制住内心临近崩溃的万千思绪,朝着一旁同样茫然的罗敬轻声问了一句:“现在是哪一年?什么时候?”
罗敬也不瑟瑟发抖了,只是用一种极为奇怪的眼神看着燕玑,就好像不认识他这个人似的。
“护国十八年。”
率先冷静下来的徐教头抢在罗敬之前回答了燕玑的问题,他看着他问到:“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话音未落,徐教头还十分有暗示性地瞟了一眼燕玑手上抓着的那根皮带。
燕玑整个人都卡顿了一下。
解释什么?
他,回到了十几年前?!
“你最好准备个合适的解释。”徐教头定住心神盯着燕玑,未加一词。
燕玑:“……”
现在看来,他怕是踩了和蔼可亲徐教头唯一的逆鳞——站岗值班不能偷懒——而且似乎还是因为在他的武课上因为站着睡觉被罚来站岗的。
罪加一等。
“想好了吗?”徐教头和蔼可亲地笑了起来。
燕玑:“想、想好……了?”
徐教头不动声色地颔首道:“既然想好了,那就解释吧。”
罗敬:“……”
十三这个表情,他怎么可能想好了。
校门口的参天合欢开得正盛,细密的猩红花丝卷卷舒舒,吐露出冷艳芬芳的香气。婆娑的叶影下是星星点点的光斑,燕玑还残留着几分少年意气的面容之上,慌乱与茫然在一点一点地被收敛,取而代之地是绝世利刃出鞘的无限光华。
没有人知道,燕玑究竟在酝酿些什么。
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燕玑一旦出手,必然就是一番“血雨腥风”!
“教头。”
徐教头斜斜地抬起他的眼皮子,要塌不塌地盯着准备开口的燕玑。
“现在是护国十八年的夏天么?”
“是我让你回答问题,还是你让我回答问题,啊?燕玑,你的皮又厚了?”
燕玑摇了摇头。
“徐教头,我刚刚在想,十八年过去了,从护国大潮里出生的少年们也应该登上历史的舞台了。”
这一句话平平常常,燕玑更念得无波无澜。然而,徐若苦教头听到耳朵里,却觉得这简直是再深刻不过了。
大巧若拙,大智若愚。
徐教头意味深长地瞟了燕玑一眼,只见他在接触到教头的目光的那个瞬间,霎时便条件反射般地抬头挺胸收腹,站成了极其标准的站姿。
罗敬站在燕玑的身旁,也有幸分到了徐教头的一丝如炬目光。可是,他的目光落在燕玑的身上就是欣慰的、欣赏的,稍稍一偏转,换到了罗敬的身上却成了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也忒区别对待了一些吧?!
罗敬的心塞了片刻,滋味万千,真要形容起来,那恐怕就只有“说好了做彼此的学渣,你却背着我成了学神”才能够将这种微妙的心情刻画一二。
两个人就这样门神般得目送着心满意足被安抚了暴脾气的徐教头一边给自己穿回皮带扣一边远去,接着互相望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见了“心有余悸”四个字。
“呃……”燕玑见校门口大开着,时不时走进一两个稚气未脱背着铺盖的少年人,心里有了一点儿底。
“今天是八月二十七吗?”
他问得随意,罗敬并未察觉出什么问题,也就自然地回答到:“是啊,你这记性……”
罗敬后面啰啰嗦嗦地说了些什么燕玑已经全然地听不见了。
护国十八年八月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