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几个中注孤生的除了我,又多了一个。
想想也不错,等他老了,落叶归根时,养老院里最起码还能多个跟我聊天的伴。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此情此景下,是不是特后悔当年没被淹死”
脑回路还在进行美好的养老规划,白宇的声音由上及下,我坐在地上,听上去极具压迫感。
这是许久以来,他第一次在没有任何事情的情况下主动找我说话。
触景生情?当然不是,他很快就证明了是我再一次的自作多情。
我努力的仰头,想让他尽可能的看清因为这句话我对他产生的不满,他很高,尤其是在这种视角下,更显挺拔。结果显而易见,直到颈椎处传来清脆的“嘎巴”声,我也没能成功的送他一个白眼儿。
“恩,后老悔了,所以,以后别手欠见人就救,没准人是真想死呢”
我捂着依然泛着疼意的脖子,并不友善的说。
“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本职工作,不过,想死的话别让我看见,没准成功的几率会大一些”
白宇走到我旁边顺势坐下。
我不明其意,难不成他真想和我就这个问题来一次促膝长谈,拜托,医生压力有这么大吗,竟然变态到教人怎么去死。
“况且,上次你是因为一个□□,多少有点不值得”
眼前,水面在秋风的吹动下荡起层层微波,涌起的波积攒成轻柔的浪一波一波冲刷着脚下的沙土,清澈夺目的沙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异彩夺目的光,沿河岸边青草葱葱,大树茂密,阴凉里老三和他心仪的姑娘轻声耳语,女孩如花似玉的脸上笑意甚浓。
如此良辰美景,我心仪已久的男人竟然严肃地跟我讨论着我因一个□□死了有多不值得。
我倒想问问他,因为一个□□死了不值得,那因为一个□□喜欢上一个人且喜欢到连说出来都不敢,只能任由它在心里不断滋生蔓延,乃至这辈子注定孤独终老就值得了吗。
我对此愤愤不平,但也只能在心里愤愤不平。
“那请问救死扶伤的白大夫,我因为什么死才值得呢”
白宇转头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朝不远处正在钓鱼的白非和程伟努努嘴。
“因为这个”他说
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白非和程伟哥正为钓上了一条鱼开心,从我的距离看过去,虽然并不觉得鱼钩上那条小拇指大的鱼有什么好值得庆祝的,但白非可不这么想,欢呼雀跃的搂着程伟哥的胳膊左右摇晃着。
我当然知道她是目的不在鱼,而是钓鱼的人。不过,她这么显而易见的表达我还是没忍不住笑出了声。
照这么下去,不用等到回程,程伟哥这座坚守多年的城池就已经被纳入白非的麾下了。
“怎么办,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想死”
或许我的态度让他产生了怀疑,白宇探寻的看着我,而我也怔怔的回看着他,更加明确我的意思。
“你这是知难而退还是欲擒故众”白宇神色渐渐严肃,与那天在医院里如出一辙。
无疑,他的注视让我在这场较量中很快败下阵来,我转头看向河面,心里渐渐清明起来。
“在你心里特希望我知难而退吧”
我又重新转头看着他,像小时候识破了他的诡计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得意。白宇没有说话,眼眶中一闪而过的波动还是被我敏锐的捕捉到了。
你看,我们彼此了解,又何需多此一举的拐弯抹角。
“你就直接告诉我,不要把那些小聪明和不择手段用在你姐姐身上,简单直接多好,绕了这么一大圈你累不累。”
我随手捡起一颗石头,朝着水面狠狠的丢去,紧接着,一圈一圈的涟漪在河面荡漾开来。
“行了白大夫,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要说这么多年我一点长进没有,那你就真冤枉我了,尤其是在什么时候该知难而退这件事上。”
有种画风我永远学不会,比如刚刚,如果我放下暗暗作祟的自尊心,梨花带雨的搂着他哭一场,他是不是就会对我生出几分怜悯之心,后悔曾对我说出那么重的话。
“维小朵,我”
我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子,突然,手被白宇握住,我没有回头看他,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对白,此刻我定会欣喜若狂。
与之相反,在经过刚才的谈话后,如果他对我说出谢谢,或者表现出任何内疚的情绪,都会使我积压的情绪瞬间崩盘,所以,我并没有等他说完。
“行了,我明白,不用道歉也不用感动,我呢还没有任性到那种无可救药的地步。再说,白非是你姐,你担心她是应该的,但你别忘了,她也是我朋友,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毕竟是我人生中到目前为止,唯一不讨厌我而我也恰好不讨厌她的女性朋友。不过,我们算是扯平了,我要是早告诉你这些,你今天是不是就带着满月来了,也不用抱着电话睹物思人了不是。”
借着手腕上的力道,我转身,白宇正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也是,想必他还没能适应一个前些天还在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恶人,竟然这么快的找回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