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门吱呀一声合上,薛哲吐出一口气,抄起手旁的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喂?”话筒中隐隐传来悠扬的背景音,他抽了抽嘴角:“你在星巴克?”
“嗯,怎么了?”
“明知故问……好吧好吧,事情又被你料到了,那小子拿着药过来找我化验。”薛哲无奈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略描述了一遍,“你真的要这么做?”
另一端的封白抿了口摩卡:“当然。”
听他这般笃定的语气,薛哲甩下一句你别后悔就挂了电话。他坐在空荡的诊室里呆坐了一会,又从抽屉中取出个U盘插入电脑,打开文档……
打印机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印着字迹的白纸被徐徐吐出,堆积在办公桌上形成小小一摞。
那是封白这些年来的病历表。
晚上回家的时候,萧厉费尽心思的折腾了一桌子的菜。封白进门就见他慌慌张张的迎上前,围裙都来不及解:“欢迎回家!”
封白见他恨不得把心虚二字写在脸上,心中略有些好笑,不冷不热的嗯了声,热的萧厉更慌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最后只得推着他去餐厅。
封白顺势坐下,扫了眼桌上的食物:“都你做的?”
“嗯!我今天、今天有一边做一边尝味道……”其实平时封白不在家的时候,萧厉都有偷偷练习,厨艺比起以往精进了不少,不过也只到能入口的地步,比起封白自然是差得远了。
后者在咖啡厅坐了一下午,就是为给萧厉腾出去找薛哲的时间。在这件事发生以前,他就已经猜到萧厉会拿着药去找薛哲化验,不直接去医院是因为这少爷思维模式简单,在他看来薛哲是最方便并且绝对不会出错的,至于薛哲会不会转告诉自己,又是另一码事了。
而很明显,萧厉想的没那么长远。
出于安慰心理,封白多吃了一碗饭。
又过了几天,薛哲约了萧厉私下见面,将病历的复印件递给他看,并说着早就想好的对白:“你上次让我化验的药是一种……呃,针对精神病的,具体症状我都一一列出来了。”他瞄了眼萧厉木然呆滞的表情,在心底叹息一声,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其实,封白早在七八年前就……嗯,已经这样了,之前一直瞒着你,是出于某些原因,封白也不想让你太接触这些,现在既然瞒不住了,我就替他把话说开。”
薛哲双手交叠,仔仔细细的将封白这些年来的症状简单述说了一遍,并暗示性的提到对方有极端的掌控欲,“虽然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真正展露过攻击性……”说到这里,他悄悄吸了口气,“但也我比较偏向于,他暗地里做了些事情,而我并不知道。”
“总而言之,这么多年以来封白拒绝治疗,并总以一套他特有的逻辑理论来说服我,久而久之我也放弃了这点。毕竟除去医患关系,我们还是多年好友,我尊重他的选择。”薛哲面无表情的把自己撇清:“而现在,他居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药物,看起来也是最近才有的事情……我不清楚他的目的究竟为何,但肯定与你脱不了关系。”
这句话一出,萧厉像是被电到一般猛然回过神,他愣愣的张大嘴,眼神茫然:“因为……我?”
“……你知道他父母的事情么?”薛哲想了一下,还是打算从另一个角度切入:“他的母亲患有重度抑郁症,加上没有及时治疗和照顾,最终导致了那样的结局。而精神病有百分之六十七的遗传几率,在我看来,封白并没有成为那幸运的一部分。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他有时候会冷静的不近人情,除去疾病原因以外,他的智商也注定了他会走上一条特殊的路……咳咳,总之各方面因素加起来得出的结论是,他有病,但病的不明显。”其实只是你不知道。
薛哲没有揭老底的兴趣,他如今的这谈话,也是在封白授意下进行的,什么该说,什么还不到说出来的时候,他心里有底,所以暗示性强于告知性。
萧厉这会儿可以说是三观都毁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白哥居然有精神上的疾病……而且还一直拒绝治疗,现在却为自己吃药?薛哲后面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脑子里嗡嗡作响,试图消化这超载的信息量……
他手里拿着封白的病历表,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了每一次问诊的日期,居然是从七年以前就开始有了。薛哲记录的不多,都是些常见的症状,例如暴躁、自我、无端亢奋、以及发表某些复有攻击性的言论……可萧厉却无法将这些与封白联系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看一本荒谬至极的小说,而小说主人公的名字,恰恰也是叫封白而已。
薛哲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又在自我催眠了,却也不忍心开口刺激,只得跟着他陷入沉默。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他都快坐不住了,才见对方茫茫然抬起头:“有什么方法可以证明?”
到了最后还是没能相信。
白哥不是这样的,萧厉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但薛哲又没有骗他的理由……
薛哲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轻轻叹了一声:“你去问问他本人,就知道了。”
第24章
萧厉神情恍惚的回到家里,封白却还没下班,一开门,布莱克撒着欢冲过来蹭他的腿,却不见主人像平常那样回应,颇有些失落的耷拉着耳朵,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萧厉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容,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压迫着心脏闷闷发疼。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开始害怕了,万一真相比想象中的还要残忍,他怕自己无法接受……
下午与薛哲见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对方严肃的表情却也不像是说谎的。
怎么办?是继续深究下去,还是就这么算了?
在他茫然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桌上的钥匙。整个屋子只有一个房间的门是有锁的,那就是封白的书房,出于隐私,同居这段时间内萧厉从未想过进去看看,他一向对封白信任有加,而如今,却不得不去怀疑。
没有人会甘心被蒙在鼓里。
萧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推开了书房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这其中包括墙纸、地毯、甚至是桌椅,都是不带任何杂色的纯黑,以至于萧厉进去之后觉得气氛压抑。他慌乱又毫无目的性的四处看了看,却突然发现在办公桌手旁的抽屉里,摆放着一本日记。
笔记本的封面是皮革的,以至于看起来非常厚重,实际上也足足有三四厘米那么厚。萧厉抖着手翻开一页,发现纸张的页脚已经开始泛黄了,墨迹也有些褪色,看上去是有些年头了。
后面的日期在证实想法的同时也让他吃了一惊,距今为止约莫十八年前,封白七岁多八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