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陛下。邝露……失礼了。”
她怎么又忘了。陨丹入喉断情绝爱,纵是润玉还能记得那段过往,也记不起那份心情了。对他而言,那只是个与他反目成仇的弟弟写来劝阻他的信,何来保留的价值呢。他会自己动手处理,想必也是无法理解曾经的自己为何要如此珍重地将它们收好吧。
那被跃动的火光映照着的面容上没有丝毫不舍和伤感,连那眼底亦是波澜不惊的。他甚至不耐烦亲眼看着它们全部烧完,便吩咐了仙侍将那匣子撤下去收拾了,只因那烧出的烟味实在难闻。
邝露看着那小仙侍抱着那盒终将全部燃作烟灰的信件退下,突然想起她曾经无意撞到过润玉守着烛火将那些信件一封封重读的场景,想起那在晦暗灯影下仍显得柔软安宁的神情。
她知道那些信陪伴润玉度过了多少个无眠的深夜,但即使是她也不知道润玉曾用怎样的心情将那些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的字句看过一遍又一遍,只为从中反复回味旧爱在劝阻的言辞间流露出的担忧与温存。
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润玉曾如何苦涩而甜蜜地怀缅着他的爱人。
包括他自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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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丹在原作小说里是把友情亲情都断光了的,剧版是只断了爱情,我这里润玉的情况大概是取中间值,爱情断光,亲友也淡薄了很多
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他该对对方好的人,情淡了也还是那么回事儿,比如锦觅啊邝露啊,该给簌离的早晚三束香都是没什么变化的
而至于某些人,情念断断才方便我下手收拾,对,别看别人,说的就是你丹朱=皿=
第五十章
魔族在忘川陈兵三日,润玉始终没有露过面,也没有给过任何回应。而在第四天,旭凤派兵围困了花界。
润玉收到消息时一掌拍在了面前的桌案上,要不是他还留了一点理智有意克制,他大概当场就得换张新桌子。
洛霖和临秀在锦觅管理花界步入正轨后便回了洛湘府,哪里能想到旭凤竟会做出这等极端之事,也就导致了现下花界之中坐镇的只有升任花神还不到一年的锦觅和那些貌美却柔弱的芳主。洛霖急得发了疯,带着临秀在第一时间抵达了天界,商议如何解花界之困。
润玉比他们二人还要无奈。旁人也许还不通晓其中关窍,他却是明白地知道旭凤此举所为何来的——说到底,旭凤还是为了逼他去忘川会面,倒真不一定会伤害锦觅和花界中人。只是这事没法对洛霖与临秀说,一来润玉也不希望他们知道锦觅这一遭无妄之灾完全是遭了自己的连累,二来……润玉还真是不想解释他和旭凤这一出闹剧的来龙去脉。
都已经闹到这地步,应约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且正因为这事已经闹得太大,他也不再可能单刀赴会,于是这场应约也就理所当然地变作了应战。想到这里,润玉更是忍不住心生厌烦。
他那个蠢弟弟何时才能成熟一点,不要再给他人多添麻烦?
这边厢润玉焦头烂额地忙着备战和安抚洛霖夫妇,却不知在魔界之中,旭凤的日子也过得浑浑噩噩。
在等待润玉回应的时候他一直在喝酒,他酒量不错,却也算不上千杯不醉,只是这一次,他却始终没能把自己灌醉,反倒越喝脑中越是清醒。
等了三日后,他把手头最后一杯酒仰头灌了下去,连杯带坛地摔了个粉碎,下令围困花界。
他不信这样还不能让润玉现身。
而燎原君进门时,只觉屋中酒气浓到只用闻的便熏得他头晕,地上满是酒坛碎片,而殿首处,新任的魔界主君撑着头,半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看向他:“……燎原君?你来了……”
“殿下!”燎原君声音不小,语调也又急又快,“殿下为何要下令围困花界?!”
虽然旭凤已然登位魔尊,但燎原君还是不太习惯用尊上称呼旭凤,旭凤倒也不去刻意纠正他,好像能被他这样叫,就还能追忆些从前在天界的岁月,骗骗自己什么都没变一样。
可今日燎原君却是带着指责的态度这样称呼他,这就让他平白多添了些不快,尤其是在他的神智被酒水弄得有些恍惚的现下。于是他皱起了眉,不耐烦地回道:“想围就围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又没有要做别的什么。”
他倒的确下了严令不许对花界中人出手,可燎原君听说此事是也只是庆幸旭凤还不是彻底无可救药而已,却并不能让他觉得旭凤没有发疯。
“属下知道殿下是为天帝陛下才出此下策,可殿下焉知此举不会适得其反啊!”
其实不只是围困花界,在旭凤决定陈兵忘川并付诸实施时,燎原君就已经难以理解他的想法了。
当年燎原君带着润玉的全部托付前往魔界找到鎏英,稍作解释便受到了卞城王府上下的庇护,让他能专心埋首于复活旭凤之事。
他那时并不能确定旭凤与润玉之事能否得到他人的理解与体谅,故而并未对旁人说明旭凤复生之事实是由润玉一手推动的,想着若是旭凤不介意让旁人知晓,也只等着他醒来后自行与鎏英他们说也就是了。毕竟他一个做属下的,实在不好对主上们的爱恨情仇多加置喙。
他的想法的确没错,可他却不知道,他的这份体贴,竟造成了极严重的后果。
旭凤临近重生那阵子,燎原君体内的尸解天蚕突然失控,鎏英见状,便让他赶快前去闭关休养,剩下的交给她也能完成。出于对鎏英的信任,再加上复生过程已按部就班地进行到了末期,实在也出不了什么岔子,燎原君稍加思量也就答应了下来,闭关去压制自己体内的蛊虫。
只是他却没想到,他那因蛊毒发作而痛苦不堪的样子大大刺激了鎏英对他与旭凤的同情。而这份同情,在旭凤终于复生,鎏英对他阐述这三年间发生的种种事由时,便通通转作了对“始作俑者”润玉的憎恶之心。
燎原君不知道鎏英究竟是如何向旭凤说明他这一身尸解天蚕与太微荼姚之死的。在知晓了润玉对旭凤的心意,又切实地明白了润玉的苦楚不易后,他相信润玉绝不可能真的逼杀太微与荼姚。但这份确信,对润玉一无所知的鎏英却不会有。
于是鎏英带着对润玉纯粹的恨意向旭凤转达了一切。
于是等到燎原君终于熬过了尸解天蚕的异动出关时,旭凤已经入了魔。
出关后燎原君第一时间找到了旭凤对他说明了一切。旭凤初时还只作不信,之后却是越听越沉默,直到燎原君说出一句“若非天帝陛下有意放纵,破军星君他们又如何能那么顺利地前来魔界”时,旭凤终于铁青了脸色,霍然起身,似驱赶又似逃避地将燎原君挥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