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杜启明好奇地摩挲着令牌火纹的时候,面前的石膏人像突然出现了些许异状,杜启明余光扫到石膏像的眼睛眨了几下,连忙抬起头,紧紧盯着石膏像看。
不一会儿,石膏像的眼睛又眨动了一下,随即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泪,从纯白的眼眶中流出来,滑过石膏像棱角分明的面庞,一直滴落到桌面上。
“滴滴答答。”石膏像眼中的血泪越流越多,不多时就淌到了杜启明的脚边。杜启明虽然知道褚霄的魂魄没有恶意,但乍一看这么惊悚的画面,还是吓得心脏一个停摆,连忙跑到了画室门口,朝其他人隐匿的方向大喊道:“救命啊!鬼......真的有鬼啊!”
林听蛰一听到杜启明的呼救就连忙冲了过来,听杜启明的喊声这么凄惨,林听蛰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怎么了,他袭击你了?”
“啊,没有啊。”杜启明指了指淌了满地的血,说道:“就是......就是这血太吓人了,看着实在瘆得慌!”
“......”林听蛰无语地撤下了手中已经运起的金光符箓,把杜启明拉到身后,径自向石膏人像走去。
察觉到强大的灵威,石膏像的血泪顿收,五官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杜启明似乎能从石膏人像的脸上看出一丝畏惧的神情。
林听蛰在石膏像面前站定,尽量缓和语气道:“褚霄,你的事情我们已经知晓,我们无心伤你,此来是为了了却你的执念。”
石膏像脸上的恐惧丝毫未减,还是非常忌惮眼前的人。傅长淮可没时间跟他慢慢周旋,拉起了脸,语气带着几分威胁道:“是你自己现身,还是让我们一道魂符逼你出来,自己选吧!”
听到“魂符”两字,石膏像神情一滞,随即一道浅青色的虚影从石膏像中缓缓抽离出。虚影的五官渐渐清晰,是个极为斯文的长相,一看就是乖巧学霸型的。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啊?”见到几副生面孔,褚霄还是非常戒备:“我遵守了约定的,没有伤到学生们分毫!”
“约定?什么约定?”杜启明敏锐地察觉到了褚霄话中的信息。
见对方并不清楚“约定”的事情,褚霄自然不会傻到主动透露这些信息,忙转移话题道:“你们真的能了却我的心愿吗?”
傅长淮扬了扬下巴说道:“那就要看你的心愿究竟是什么了,要是太麻烦,我就直接送你投胎去,免得你在这恶作剧,把学生吓出病来。”
“我没有恶作剧!”褚霄焦急地说道:“我还要等他,别送我去投胎!”
“你在等安河?可他不是在国外吗?”邵君阳浸入过褚霄的记忆,更清楚他的想法。褚霄闻言却是一惊:“你怎么知道安河?”
邵君阳指了指石膏像说道:“你的执念附着到了石膏像上,我能感知到它。”
既然对方知道了他和安河的事情,褚霄也不再隐瞒:“我不是故意吓唬那些学生的,我只是无意间听到了两个小姑娘的对话。她们说,过几天学校会举办一场校友会,有一个叫安河的外国帅哥也会回来参加......”
杜启明恍然:“所以你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想找机会见安河一面?”
“我......我没脸见他......”褚霄看上去很是落寞:“当初是我借着酒劲主动跟他告白,也是我编了个谎言把他拒之千里之外。事到如今,我不奢求能取得他的原谅,只想给他看一眼这个以他为原型的石膏像,让他知道,我从来没忘记过他......”
邵君阳叹了口气,问道:“你真的不想亲自见见他?”
怎么会不想呢,可他已经耽误了安河那么多年,不能再让安河为他徒增烦忧:“我只要远远地看一看他,确认他过得好,就心满意足了......”
傅长淮不置可否,只淡淡地问了一句:“校友会在什么时候?”
褚霄化为魂魄游荡多年,对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不清,他思索了许久,这才说道:“大概就是明天了吧。”
“知道了。”傅长淮点了点头:“我们会把石膏像交给他的,你找个地方呆着就行。”
褚霄闻言满是惊喜:“真的吗?你们真的愿意帮我?”
“前提是你老实一点,别再搞什么血泪之类的恶作剧了。”傅长淮表情始终淡淡的,看不清他心中的想法,但朝夕相处的萧含誉,却隐约觉得他在计划着什么事情......
褚霄对此浑然不觉,他忙不迭地应道:“好!我答应你们,绝不会再出现吓到学生们了!”
☆、黄泉眼(七)
“不是说见到安河就给我递信号吗,这都快天黑了,怎么还没消息......”褚霄委屈巴巴地蹲在老教学楼一间背阴的资料室里,看着窗外暖黄的霞光从白纱帘的缝隙处透进来。
褚霄依稀记得,多年前的傍晚,他和安河在图书馆挑了个靠窗的座位,两人装模作样地借了几本专业书,手边还放着一本笔记本写写画画,可写的每一笔都和专业课程无关,满篇都是同样的两个字,安河......
“期末专业课考试都快到了,还不好好复习?怎么,满脑子都是我的名字,你就这么喜欢我啊。”安河凑在褚霄耳边,一边笑着低语,一边朝褚霄的耳垂吹气,惹得褚霄顿时红了脸,欲盖弥彰地合上了笔记本:“才......才没有!我有在认真复习的!”
安河轻笑,眼角弯成了一道极好看的月牙弧度,茶色的头发留得有些长,额前一缕碎发被窗外溜进的风拨乱,撩得褚霄心弦狠狠一颤。
那天傍晚,就和今天一样,带着清凉的秋意,和暖黄的霞光,岁月仿佛凝刻隽永,让人舍不得一眼望尽,恨不得永远地留在那一瞬间。
“安河......安河......”褚霄蜷缩在两个资料柜狭窄的间隙里,仿佛这样才能有一丝安全感。他低声念着朝思暮想的人,想见他,想得心底发疼。
“既然从没忘记过我,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魂牵梦萦的声音骤然在头顶响起,褚霄浑身一震,猛一抬起头,却见西装革履的安河就站在他的面前,眼神深邃,内有不见底的深潭。
“安......安河!”褚霄不敢置信地看向安河:“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