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晚是女儿和女婿的洞房花烛夜,所以柳母这天早上就特意起迟了一些,好让这对“劳累”了一晚上的新婚夫妇能有充足的时间洗漱穿戴,然后再来拜见她。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等柳母抱着脸盆打开屋门时,看到的却是正在勤勤恳恳打扫院落的女婿,以及神情惫懒坐在一边监工的女儿。
“哎哟,这怎么成,这怎么成?”柳母赶紧将脸盆往边上一放,然后上前去夺卢明手里的扫帚,“好女婿,快放下,这种活哪里需要你来做!”
可是,卢明并没有放手,而是转头询问似的看了殷涵一眼。
殷涵打了个哈欠:“娘,这活咱们天天干,干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如今让他一个大男人也做一下,怎么就不成了?”
柳母道:“可是……这本就是女人该干的活啊!”
“娘,”见殷涵一脸不以为然,卢明便开口帮她劝服柳母,“我一个上门女婿,平日里……自然是该勤勉一些,照顾好您和娘子。所以,无论是男人该干的活还是女人该干的活,以后都尽管交给我来做吧。”
柳母怜惜地看着他:“还是不成,看你这双手,就该用来提笔写字才行,哪里能做粗活。咱们家如今殷实了,改明儿娘就去准备束脩,供你继续读书!”
“……娘,您就清醒点儿吧!就算您拿他当半个儿子看待,可您也别忘了,他有病,不可能科举当官的。”说到这里,殷涵突然狐疑地打量起卢明,“不是说你有痴症吗?可我怎么看你正常得不得了?”
卢明回答:“谢娘子关心,但我这痴症不过是偶尔发作罢了。”
“偶尔发作?”殷涵想了想,“那也不行,听媒婆说,你先前就是因为忽然犯病,才失足掉进河里的。虽说那一回你福大命大活了下来,但是不代表你之后的运气也同样这么好。”
卢明略有些迟疑道:“那娘子认为应当如何?”
殷涵闻言,转身在杂物中摸索半天,然后翻出来一根麻绳。
“我认为,”她握着绳子扯了两下,“就应当把你给绑起来,牢牢拴住!”
卢明:“……”
·
卢明被栓住了,麻绳的一端系在他的手腕上,而另一段牵在殷涵的手里,并且长度不到一丈,完美地解决了他意外走失或者出现危险的可能。
只是,这种情形在外人看来就难免有些诡异了。毕竟,谁家夫君会像只牲畜似的被妻子用麻绳绑着?
更何况,柳家除了护院的大黄,就连猪圈里的老母猪,鸡舍里的小鸡崽,也没落到这个地步的待遇呢!
“管他们怎么想、怎么说,反正卢明自己都不在意。对吧,卢明?”
“……对。”
见女儿和女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柳母也没法多说些什么,只能问道:“毅儿,你们成亲也有三日了,是不是该去镇上拜访你婆婆了?”
“我婆婆?”殷涵终于想起卢明还有一个改嫁不久的母亲,于是点头道,“也对,新媳妇出嫁后都是要回门的,既然如此,我也让卢明回个门吧!”
“不必了。”卢明却拒绝道,“我娘如今已是他人妇,我这个她同前夫的孩子上门拜访,只会给她带来不便,还是罢了。”
“有道理。”殷涵对于上门拜会丈母娘……咳,拜会婆婆这一点,其实是无可无不可的,因此顿时改口道,“那就不去了。”
柳母眼睛一瞪,将手里拿出来晒的枕头往殷涵胳膊上用力拍了一下,嗔道:“怎么能不去,这面子功夫总是要做的。你带着卢明上门,也能让亲家母知道,他在咱们家的日子其实过得还挺……”
柳母正要说“还挺好”,结果一转眼看到卢明手腕上系的麻绳,剩下的那个“好”立马就赌在了喉咙里,出不来了。
“在家里就算了,出门前可一定要把这绳子解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
“不过,为了不叫卢明走丢,你出门的时候也一定要牵牢他的手,记住了吗?”
“记~住~了~”
“知道就知道,记住就记住,这样吊儿郎当算怎么回事?行行行,不说你了,我去看看有什么东西能让你们带去给亲家母的。”
·
由于柳母实在太过热情,所以等殷涵和卢明出发的时候,驴车上不免就堆满了各种大包小包的礼物,几乎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这让殷涵感到十分心疼。当然,不是心疼送出去的东西,也不是心疼卢明一路上坐着别扭,而是心疼小毛驴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之重。
“小驴,辛苦了。”殷涵拍拍毛驴的脑袋,然后又喂了它一根萝卜,然后这才让李家的下人将毛驴牵到一边。
先前提到,卢明的父亲只是失踪多年,并没有确定死亡,所以他母亲郑氏改嫁,其实是不太妥当的。
不过续娶郑氏的李家老爷在平安镇也算是大户,和官府之间也有那么一点裙带关系,因此只是稍微派人打点一二,卢明的父亲就被判定了死亡,而郑氏也就能光明正大嫁入李府了。
殷涵觉得,郑氏当初选择嫁给李老爷当填房,或许是还想借李家的势为自己儿子讨回公道。可李家毕竟不是做慈善的,不会管外人的麻烦事。
是以,郑氏非但没能让儿媳孙氏一家得到教训,甚至还不得不让独子卢明去当一个上门女婿,只为他的下半辈子能得到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