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人心呐……”什岛广诛哼了一声,“你们这些个文人政客,玩的东西也令人恶心。”
玄觉冷笑没接话,“接下来,就要看看西北那边如何对付了,王最近在宫内陪着天子,你派人盯紧了便是。只要拿到天子遗诏,天子留不留,全然看王如何处理。”
……
枫岫靠在床上,白尘子给他重新包过腿上的伤口,无执相递过一杯茶来,拂樱在地下的桌子上吃早饭,“好友呀……你不等我一起吃?”
“谁让你赖着不走。”拂樱哼了一声,掰碎了面饼扔在粥里就着咸菜唏哩呼噜的吃了个干净,“我这里可比不上东南王府吃香的喝辣的。”
“我还伤着呢你忍心么?”枫岫厚脸皮的喝着茶,“哎?你手下这两个兄弟,十年前也救过我你知道吗?就算你赶我走,我还欠他们两个一顿饭呢。”
“十年前可不是么,当时小侯爷就躺在马车里,要知道你们认识,我保证王直接把你截去西北了。”无执相靠在门口笑道。
拂樱挑眉,“什么时候的事儿?”
“那时候你中毒都快死了不可能知道这些事儿。”白尘子收了药箱摆了摆手。
枫岫一笑,“是啊,你不可能知道。”要是知道,何至于错过十年之久,他低下头掩去眼中一抹苦涩,“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你打算帮咒世主夺这天下?”枫岫问。
空气瞬间凝结,拂樱脸上原本轻松的神情变得低沉,静默良久,他开口道:“咒世主,任人唯贤,从不计较出身贵贱,西北多年环境虽苦,然而百姓安然度日,一片祥和。”他说的很慢,但枫岫已然听得清楚,拂樱的意思很明白,如果这天下当真要江山易主,在拂樱眼里,显然咒世主是一个非常值得的人选。
“不计较出身贵贱……”枫岫重复着拂樱的话,点了点头,“那下一步……”
“你问的太多了。”拂樱摆摆手打断了枫岫的话,“今天的事情便到此为之吧,无执相,你安排人护送他回去雅狄王那里,放下人立刻回来。”他说着转身离去。
枫岫看着拂樱毫不犹豫的离开,想要开口阻止,已经来不及。
“大哥,那个枫岫送回去了,我们接下来……”下午的时候,无执相找到拂樱,后者正在院子里练刀,“您早上让查的天蚩极业,确实是这些年天子身边的亲信。”
“你们查一下他行踪,这个人不能留。”拂樱收了刀对无执相说。
“都已经安排好了,天蚩极业平素里多半时间都在皇宫中,昨日他出去是一个机会,但是我们发现,他每月初八都要去看一次城西醉红楼的歌舞。”无执相点点头。
“可惜昨晚没能弄死他。”拂樱哼了一声,“邪玉明妃那边怎么说?”
“她说只要除掉天蚩极业,她自然有办法拿到狗皇帝的遗诏。”无执相答。
“我要没记错,今天便是初八?”拂樱沉吟片刻,“你去让人盯着点,如果天蚩极业今夜还去看歌舞,让人来跟我说一声。”
“是。”无执相点头去了。
……
夜深人静,城西花街柳巷歌舞升平,而另一边,昔日的右丞相府却空荡无人,寂静无声。
“你再说一遍?小姐是怎么死的?”昔日的右丞相府内,无衣手扶着棺木,细长白皙的手指在棺木上生生抠出几道痕迹,刚刚布置好的灵堂没有其它人,只有他和白日里回来的小丫头。
“回大公子,小姐……小姐备受虐待,到后来……病中无人医治,我们想送消息出来,却被雅狄王拦住,小姐绝望之中便自己断了吃饭的念头,临死交代奴婢,务必要带她回家……”侍女哽咽着开口。
白茬的木屑刺进文士的手指,无衣轻轻伸出另一只手去抚过棺木中女孩儿的鬓角,女孩儿瘦成了一把骨头,记忆中的美好全然不在,有什么在脑海里轻轻的回响。
“哥,义父今天让我见了一个人,他是雅狄王,义父说,他是这个时代的英雄。”
“哥,义父为我做媒让我嫁给他,我好开心,你看,这是他专程让人给我做的嫁衣。”
“哥,明天我就要成亲了,你放心,他会很疼我的,像哥哥父亲和无伤哥哥那样对我好。你一个人不要太辛苦。这个荷包是我亲手做的,你和无伤哥哥一人一个。以后我不在家里了,你们要好好的,等无伤哥哥从漠北回来,你再带他来王府,我做你们最爱吃的酒酿圆子给你们吃好不好。”
很多人都以为珥界主义女嫁给雅狄王,是政治联姻,事实上这个女孩儿却是心甘情愿的嫁过去的,一年前,无衣亲手送妹妹上花轿的时候,从不曾料想到会有如此结局。他手抚过女孩儿冰冷的面颊,喃喃的开口:“即鹿……你……想回家……是么……”手滑到女孩儿的衣料上握紧,无衣突然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转身出了灵堂,“撒儿,让众大臣安排一下,明日早朝,群臣务必要让天子当朝立诏!”
“是。”一直站在树影下的撒手慈悲一步一步的走出来应道。
……
城西的花街柳巷中,一场歌舞正在进行,后面的屋子中,一个人摇着羽扇轻笑,“我在岭南的时候,江南明月楼,岭南醉香楼,京城的怡情馆,谁能想到你们几个小女子竟然垄断了这天下大大小小的消息。”
“枫岫公子说笑了,我们是风尘女子,风尘女子想在乱世中求存,自然是要有些别样手段才行啊。”一名一身白衣的女子款款而出,亲手捧了香茶递给枫岫,“公子,那天子果然跟着天蚩极业将军一同来了,公子计划还一样进行吗?”
“当然。”枫岫收了羽扇,笑容在唇边渐渐消失,“我虽然不执念于仇恨,但是能亲手报了父兄的仇,也是痛快。”
高朋满座,人声鼎沸的京西怡情馆中,高台上有人隔帘抚琴,台下人群中,拂樱拉低了头顶上的斗笠,绕到一旁压低了声音对旁边的人说,“那个天子不是要死了,为什么会跟着天蚩极业一起坐在二楼的看台上?”
“大概是色心不改。”无执相冷哼一声。
“一会儿我去杀天蚩极业的时候,你们注意保护一下这个狗皇帝,诏书未下,他还不能死。”拂樱声音很低,高台上抚琴的人纱帘掩映,并没有发现下面嘈杂人群中的杀机,拂樱也不曾抬头去留意那名一身紫衣的琴师,只悄然借着人群掩去了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