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到渠成一般,朱寿昌自然而然谈了门亲事,是张络家中小妹,张伊。家中有妹四处夸的张络最爱与友人吹嘘自家妹妹才貌双全，贤惠貌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桩桩不落，最后，成功马失前蹄把小妹吹到了别人家里。

新妇进门后,婆媳相处甚是融洽，一同做吃食，逛瓦舍,总有说不尽的话。不知不觉被冷落的朱寿昌只能默默跟在母亲和夫人的身后，像只被主人遗忘的宠物猪。

相同处境下，朱寿昌和獬獬倒是越发熟络。

原先二人身份尴尬,相处时总有淡淡的不自在萦绕在周围,而如今,前面两个女人肩挨肩看着台上,不时交头接耳相处融洽，朱寿昌和獬獬只能互靠取暖，一来二去，哪里还有半分不自在。

“党叔,她俩这都听了几天说书了,怎么听不腻？”朱寿昌坐在母亲妻子的后面,手里捧着精致小巧的芙蓉酥饼,边啃边问道。

晚饭母亲和夫人为他做了他最爱吃的烧鹅，肚子吃得圆滚滚才来的瓦舍，但是看到小摊上的芙蓉酥饼，朱寿昌感觉自己被勾引了。

“你看这台下除了咱俩有几个男的。这些老太太小媳妇都不是来听说书的，是专门来看脸的。”獬獬评判一下，又补了一句，“不仅脸好看，这身段也好。”

台上说书人风姿俊朗，相貌清秀，台下的看客大多是盯着脸在看，听书听的最认真的应该就是顺道被捎来的朱寿昌和獬獬。

朱寿昌：“……”偷偷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小肚子，又看看眼前的酥饼……还是先吃饱了再说吧。

好歹自己也算有才又有财，身材上差些应当没什么……吧？

转任在即，张络前来送行，看着多年知根知底的老友，朱寿昌背着行囊问出疑惑，“张兄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怎么偏偏当了你妹夫后反倒对我愈发不客气，当真不怕我生气，心底与你起了嫌隙？”

他记得当初张络巴结自己巴结的可勤快，如今，不嫌弃就算好的。

夏天刚到张络便拿把扇子装模作样，边摇边道：“我逢场作戏的人多了，却只有一个妹妹。若是我在你面前矮了一截，让我妹妹如何在家中能有底气？”

出嫁的女儿也需要娘家的帮衬，张络很有作为一个兄长的担当和自觉。从前他或许还有些偏门心思，如今一心想着奋发向上好给妹妹撑腰。

说着他又带着怨念瞥了朱寿昌一眼，他之前本是琢磨着找一个他能治得住的妹夫，好能为妹妹做庇护和倚仗。谁知，半路杀出个朱寿昌。

张络一想起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被一只黑心猪给拱了就悔不当初，痛彻心扉。

“想不到张兄也有这般心思，当真是好兄长。”朱寿昌啧啧称叹，“不过自家夫人本就是要让着的，这点与张兄无关。想来也是，张兄这媒婆都找了三个也没娶着媳妇回家，潇洒磊落的人是不懂我这需得养家糊口之人的心思的。”

张络扇子也不摇了，板着脸往前一指，冷冰冰道：“路在前方，慢走不送。”

几年来，一家人伴着朱寿昌辗转各地，时常居无定所。朱寿昌不忍母亲陪着他受罪，每每到了一个新地方总是力所能及找条件好的住处供母亲居住。

追过路上的逃犯，抓过水上的强盗，此时他们到了阆州。家中人口不多，朱寿昌拒绝了被安排的大宅院，住进了繁华街道上一处小小的院子，院前一棵大树，树下乘凉闲谈甚好。v5

屋里，奚桐一边纳鞋底一边讲故事哄小孙女睡觉。小孩子爱闹腾，讲了一炷香小孙女才慢慢打起瞌睡有了困意。

夏日炎热，中午吃过饭后的这段时间更是让人缩在屋里不敢出门，小孙女朱竹刚刚满两岁，奚桐每日看着她睡午觉，怕她好动出汗起痱子。

小孩子皮肤娇嫩又爱闹腾，出门玩一圈容易晒黑晒伤，哄睡朱竹午觉也成了奚桐和张伊整日里最为麻烦的一件事。

朱寿昌回来就见床榻上胖乎乎的女儿流着口水傻傻的睡姿，还没等他嫌弃两句，就听帮女儿摇扇子的母亲道：“咱们竹竹这睡相，真是和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

想说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朱寿昌又听母亲说道：“这圆圆的小身子也像，难怪都说闺女随爹。”

明明是这几年才被喂胖的朱寿昌：“……”

张伊见相公回来，专门端着西瓜过来，问道：“平日里相公都忙得很，今日怎么这时辰回来了？”

奚桐这才有心思望过来，舍得赏给儿子一个眼神。

“今日的案子审完了，我便早些回来。”朱寿昌拿起半个西瓜和勺子，说道。

“瞧相公的脸色，可是中间出了什么差池？”张伊问道。

“哼！”朱寿昌嘴里塞着一勺西瓜，不知是因吃食还是被气的，腮帮子鼓鼓的，冷声道：“昨儿个他们抓来的人果然就是个顶罪的，真犯就是那个雍子良。得了好处，就真能舍得把命搭上，这人还真是仗义。”最后一句话听得出怒火冲天，实在没有一点欣赏的意思。

“莫非那顶罪之人受过雍子良的恩惠，为了报恩竟愿舍命？”张伊疑道。

朱寿昌摇头，“哪有那么多路见不平之事，这雍子良答应娶他之女为妻，招他之子为婿，予他十万钱，买自己一条命。舍得出钱又好算计，难怪他能逍遥至今。”

“怎么能这样呢？这答应的人不仅心不正，脑子也是老糊涂。”在一旁听着的奚桐插话道。

朱寿昌和张伊纷纷点头，为祸百姓之人若是得不到惩治，公道不存，岂不是寒了百姓的心。

“娶女儿做妻子，招儿子做女婿，这女儿不就成了儿子的后妈，我都没听过这么古怪的事。”奚桐眼神诧异又嫌弃，这等事情简直就和看别人吃了鸡毛一样稀奇，正常人都干不出来。

朱寿昌：“……”

张伊：“……”

作为一个好官，朱寿昌为官一方便是造福一方，奚桐也一直陪着他，激励他，母子二人母慈子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