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图腾每个人还不一样？”卓涅心蹦下一级台阶，转头去看还在上面的雷岱，他们的目光接触时，一个满是好奇的探究，另一个温软得羞煞远处天清极上宫金瓦掩映的脉脉斜晖。

“图腾是自己的象征，当然人尽不同。”

卓涅心听不出雷岱声音越来越轻飘飘的走向，背对阶梯边下边死盯着他，“自己选？”

“不，是图腾选择巫者。”雷岱慢下脚步，“巫者以七为大，我们七岁时要开始跟随长老修习前，都会被用特殊的巫术封闭五感投入圣窟，洞窟很深，但几乎是满的，因为堆满了前辈的骸骨，这是祝福不是恐惧和威吓，小孩子只能用剩下的自然本能爬出洞窟，封闭五感的巫术会在这之后渐渐消失，有的人往上走到苔地或者雪原，有的往下走到谷底的森林，不管去哪里，五感恢复时，不管是哪个先恢复，第一个所感觉到的就是命定的图腾了。”

卓涅心背对阶梯往下走，听得入迷，一脚踩空，雷岱反应极快伸手拉住她手臂，等她站稳又烫到似的缩回手。

“谢啦！”卓涅心大方的让人有点绝望，“那你是怎么找到月相花的？”

“我身体还不错，爬了太远，几乎到了山岗悬崖边，先恢复的是嗅觉，闻到了很淡很淡的香气，睁开眼，正是夜晚月圆，就在我鼻尖眼前，一朵月相花刚好开得圆满。”雷岱笑着把自己的故事补充完整。

“那要是第一个感觉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岂不是很好玩？”卓涅心总觉得会有人比较倒霉。

“嗯，在我之前的那个小孩子恢复五感后摔倒被个石头磕到了头，所以他的图腾就是石头。”

卓涅心噗嗤笑出声，雷岱也笑了。

这时，他们走到了山下的宫门前。

她跳下最后一级台阶，说道：“你们也有凭虚的方法，只是不叫这个，是吧？如果没有，我可以御剑带你过去。”

雷岱回头看了看长到直抵云深处的石阶，奇怪，明明这么长，却好像一眨眼就走完了，他第一次觉得天清极上宫的阶梯太短，短到他还没说完想说的话。

也可能是面对卓涅心，他的话永远也说不完。

他摇摇头，先一步凭虚入空，卓涅心掷剑腾身，下山时从他们视线中不见的隐仙城再度出现又消失。

脚下变成万顷沧波，忘兮岛便近在眼前。

可越靠近卓涅心越觉得不对，雷岱舒展的眉目也愈发沉重。

“有血腥味……但不是人的。”他比卓涅心更容易感知周围的变化。

“糟了！可能是娇娇！”卓涅心也闻到浑浊的腥气混着海水咸味自下而上，她急转直下，落在岛上，朝血腥味最重的岸边寻去。

雷岱在救郦月歧时见过娇娇，知道他们师兄们养了条未成年的灵兽蛟鲵守护岛屿，这味道十有八九是海兽的血气，也只有海兽才会有海腥味这样重的血气。

娇娇出事，意味着岛上也出了事，雷岱跟着卓涅心落地，两人一前一后找到血腥味最重的地方：忘兮岛最高的刻碑崖。

但这里除了陈旧古朴的石碑迎立海风，就只有漫漫荒草，哪里看得见娇娇和那两人的身影。

卓涅心急得手心额头都冒出汗珠，她转身朝正殿跑，刚迈出两步手就被人拉住。

是雷岱，他脸色苍白，五指紧紧扣住卓涅心纤细圆润的手肘。

卓涅心不明白他为什么拦着自己，雷岱也没解释，而是将她拉至崖边。

石子噼里啪啦滚落，最后的声响却被狰狞的海浪吞噬。

卓涅心全身的血在向下看的一瞬间冰凉，像有海水也在不停拍打挤进肺腑，让她溺死在自己的喘息中。

悬崖下，猩红海潮冲击着一块块嶙峋的礁石，娇娇的身体就被困在礁石紧密交错的缝隙内，扭曲得停留在挣扎的姿态，它的血染红了海水，大海的涛潮自远处涌近，激烈绝望地撞击着礁石和悬崖，每一下拍击溅飞起红的海水白的泡沫，将浓郁的血腥甩至空中。

娇娇弯曲的脖颈缠着一块最大的礁石，这块礁石上并不是空空如也，卓涅心一眼就认出郦月歧白衫已红，侧斜过礁石被海水磨平的顶端。

他们两个被海浪抽打却也无动于衷，郦月歧的四肢、娇娇的长尾和背鳍，都在潮水肆意的激流里漂浮、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