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卓涅心以为掌门想要她们和好，继续齐心合力为浮阙山宗的伟大复兴作出贡献，但似乎不是这样，“掌门……和你说了我的事没有？”

“说了，她说多一个人知道可以帮你纾解心结，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人会是我。”

李重绫如果当剑修，也是很合适的，她的唯我意识也实在很强，卓涅心笑了笑，“其实还好，只不过是有点想不开，但我对其他人的想法总是想不开，想不开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倒是师姐……之前的事……你气消了吗？”

“没有。”

李重绫的直截了当和言简意赅让卓涅心猝不及防，“那我再道歉一次有用吗……”

“没有。”

“那你要我怎么办嘛！”

“没有下次。”

卓涅心赶紧点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应了再说，“好好好！我保证！”

“掌门和我说，你如果飞快保证和道歉的事，一个字都不要信。”李重绫盯着她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卓涅心傻眼了，掌门你这是在最后时刻还不忘“关照”我啊……

李重绫走到卓涅心身侧，两人并肩站在深潭边，风过微寒，娇娇的鼻尖落了片绿莹莹的竹叶，它用力打个喷嚏吹飞，太阳太舒服了，它又继续瞌睡，仿佛世间没有任何烦恼。

“其实我有的时候，真的不懂你。”李重绫忽然开阔。

“我就比你严重多了，我是绝大多数时候都不懂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卓涅心叹气。

“我有问题想问你。”

“你说。”

“衡殊长老飞升的时候，你那么难过，是因为喜欢他么？”

“师姐……你居然开始八卦这些了吗……”卓涅心一脸震惊，“是公山师姐又和你讲那些她自己脑补出来的小故事，然后激发你的想象力了吗？”

李重绫摇头，“只是单纯好奇，尤其在你结婴出关之后，我总隐约感觉你和从前不大一样，我在想，是不是他的离去改变了你，让你变成如今的模样。”

卓涅心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师姐，自己的改变是因为唯我的完满，这是她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忽然这一刻，她有些理解三灰的心情，最终，她决定直接回答师姐的问题，三灰方才也问她了相同的问题，只要不谈唯我的事，她没什么不能实话实说的。

“我其实觉得，我对师父和师父对我的感情，似乎很相似。”卓涅心看着李重绫笑了笑，“大概因为我们两个是很像的人。但他对我，我对他，却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喜欢。”

“那是什么？”

“就好像……两个因为个性和修为注定会独行的人，却在不被理解寂寥的路上遇到同行者。”卓涅心回想在这里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所有的互相欣赏都不是偶然，“我和师父都是天生的剑修，我们天生就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被人理解和不能理解别人是必须面对和坦然接受的真实，但这种情况，他没想到还有我的存在，我那个时候也并不能理解他的意外和惊喜。不过我现在明白了。”

“所以他对你产生眷恋，你对他依赖？”李重绫思索许久，用得是天阳说得词来形容这对师徒，因为她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卓涅心点头，“对，所以我觉得，师父最后也想明白了，他并不是完全疑惑想要摆脱，而是真的理解之后，反而无所纠结，这才像他。”她偏头一笑，风吹起她鬓边柔软的发丝，轻抚在脸上，痒痒的，“我一直都想证明他是错的，想在修为上超越他，这样恰恰证明我还远不及他。”

风停后许久，卓涅心又说，“所以，我觉得他没有喜欢过我，我也没有喜欢过他，我和师父之间的默契大概是种孤独者的共鸣。”

“世间唯二的两个人吗……”李重绫若有所思，“我想我明白了。”

“但你别跟公山师姐说啊！”卓涅心忽然警觉，“你别给她提供胡思乱想的素材！”

李重绫也终于展露一丝比风还轻柔的笑颜，“不会。”

师姐的保证是有分量的，不像自己的保证那么廉价，卓涅心满意地点头，心想大概三灰也会满意这个答案。

“我原谅你了。”

这次李重绫忽然开口，说了个与之前完全不相干的话题，卓涅心一愣，当即喜笑颜开，“真的？师姐你不生我气了？”

“掌门让我去追求豁达的平静，学会原谅其他人，我想，就先从原谅你开始好了。”李重绫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