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对了，问你个事。”陈正行左手啃着苹果，右手搭上他的肩膀，“小林子，我要是死了，你会怎么样？”

林惊鸿脱口而出，语气淡漠，“你死，他要死。你不死，他也要死。”

林惊鸿沉默两息，“不管怎么样，他必死无疑。”

“那你呢？你怎么办？”陈正行丢掉手里的苹果，好奇地问道。

“我与你……生死与共。”林惊鸿的目光遥望远处，一字一句道。

“咦……太肉麻了吧！”陈正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小林子，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我太惊讶了。”陈正行无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什么人？”林惊鸿眼睛一亮。

“好人。”陈正行挠挠头。

“对我好的，就是好人。对我不好的，就是坏人。”陈正行喃喃自语。

“呵呵。”林惊鸿忽然咧嘴，轻轻一笑，“你真单纯。”

“嗯？！”陈正行一惊，头伸得直直地，盯着林惊鸿微微翘起的嘴角，像是亲眼见证了惊天奇迹，不由得目瞪口呆，“你居然还会笑！”

林惊鸿一愣，抿了抿唇，低头不语。

“咦？好香啊！什么味道？”陈正行鼻子一动，四处张望。

“是桂花。”林惊鸿让马停了下来，指着离他们不远的一株桂花树。

时至金秋，挂花树上开出了点点黄朵，一个个小巧玲珑，如同豆子般大小，紧紧地蔟在了一起，一眼望去，像是一片黄绿美景，让人目不暇接。

陈正行一愣，看了过去，目光却是停留在了挨着桂花树的一户人家身上。

林惊鸿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桂花树旁边围了一层竹篱笆，里面盖着一个竹屋。小院里，一个小女孩正依偎在一个妇人怀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一本书，两人时不时指着书里的一个地方，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开口大笑，一派祥和氛围，让人不忍心打搅。

“真好，还能再见到他们。”陈正行沉默良久，无声地笑了笑。

“你的朋友？还是亲人？要不要过去？”林惊鸿思忖道。

“不用了，我们走吧。”陈正行摇摇头，欣慰一笑。

正如那远处的桂花树，远远一嗅，味道清新浓郁，离得近了，反而不能闻到那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了。

一切安好，来日方长。

陈正行轻轻一笑，深深地嗅了一口，啧啧赞叹道:“这桂花，好香啊……”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余晖点点，洒下了一片灿烂的金光。

吱呀一声，竹篱笆的门开了。

黑衣人轻声走了进来，看着院里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眼眶一湿，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你是谁！”小女孩王赤一惊，扭头看着面前的黑衣人，赶紧大声尖叫，“娘亲，有坏人过来了！”

“谁！”孙玥一听，赶紧从灶房里钻了出来，一把抱住了王赤，后退两步，一脸警惕地看着黑衣人。

与此同时，一个满脸胡茬，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身形一动，将娘俩护在了身后。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王大叔脸色惊怒，手里握着一把长剑。此人一身黑衣，绝非正人君子，不然也不会有如此见不得人的装扮。

“爹，娘，是我，我是王墨。”黑衣人眼眶一湿，眼泪滔滔不绝地流了下来，泪流满面，再也不能忍受心中的千言万语，直接跪在了三人面前。

“墨儿……”孙玥身形一晃，跌倒在了王大叔怀里，然后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你骗人！墨儿已经不在了，你到底是谁！”

“哥哥，哥哥回来看我了！”王赤一听，满脸兴奋，就要扑过去。

“赤儿，不要过去！”孙玥一惊，一把拉住了王赤，眼泪溢出，惨淡哭道:“他不是你哥哥！”

“可是你说总有一天，哥哥会来看我的。”王赤撅着小嘴，眼泪汪汪地说道。

王大叔沉默不语，只是紧紧地护着她们娘俩。

“我是……你们的……墨儿。”王墨泣不成声，揭下了脸上的黑色布巾。

“啊！”王赤尖叫一声，直接绕到了两人身后，大哭道:“你是坏人！你不是我哥哥！”

孙玥两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墨。

王墨两眼之下，完全是一副千疮百孔的面孔。只见他脸上落了一片斑斑点点的红点，像是血点印上去的痕迹，自脸皮里面，深深地洇透到了脸上，两边的脸颊上，爬上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血痂，如同一个个难看的蚯蚓，在脸上蠕动，触目惊心。

任谁看见这一幕，只怕都会吓得不轻，甚至落荒而逃。

“墨儿！”孙玥大哭一声，直接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王墨，双手颤抖地抚摸着他脸上的狰狞的血痂和红点，大声嘶吼，“我的墨儿，你在外面，到底遭了多少罪啊？”

王大叔双眼一红，直接走了过去，蹲了下来，摸着王墨的头，又哭又笑，“墨儿，真是你。你回来了。”

“爹，娘，孩儿不孝。”王墨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垂泪大哭。

“起来，快起来。”孙玥伸出手，想把王墨拉起来，自己却是身体一晃，两腿发麻，全身无力，差点晕了过去。

“娘。”王墨拉住了孙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孩儿让你们受苦了……”

“墨儿，别这样说，你能活着回来，就是最重要的了，我们以后，还是一家人，好好过日子……”王大叔摸了一把眼泪，轻声安慰道。

“爹，我……”王墨轻咳两声，看着王大叔花白的头发，声音沙哑，“我已经是废人了，我不能……”

“傻孩子！你不是废人，你在娘这里，你就是天才，你不能这样说自己……”孙玥大哭道。

王大叔点点头，伸手摸去王墨眼角的泪，轻声说道:“墨儿，活着回来就好，我们一家人好好的聚在一起，过自己的日子，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来来来，起来。”王大叔把他们两个人扶了起来，看着王墨，“墨儿，一切都过去了。”

王赤胆子大了点，上前两步，一把抱住了王墨的大腿，“哥哥……”

“赤儿……”王墨赶紧伸出手挡住了半边脸，低下头看着王赤。

“墨儿，你在外面，都经历了什么？怎么回来的？”王大叔关切地问道。

“爹，一言难尽……”王墨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摇了摇头。

“孩子都回来了，你还说这个干什么！”孙玥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爹，我在离开玉鸣宗，出来执行任务之前，曾经在玉牌过滴血，一旦我身陨，玉牌就会断裂，宗门就会立刻得知消息，通知你们二位的，并且给予抚恤的。”王墨说道。

“对对对……”王大叔一愣，喃喃自语，“我怎么都忘了，自从以为你死了之后，玉鸣宗的确都没有过来，原来是这样……”王大叔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我真是……”

“好了！”孙玥拍了他一下，红着眼睛，“以后，一家人好好的，我们过自己的日子，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对对对……”王大叔摸了一把眼泪，又哭又笑道。

淡淡的桂花香吹来，消散在微风之中，沁人心脾，让人心神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