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来不及想明白,小二已经走进来。
“公子,我们掌柜的说,公子要拆楼就请带着人一起来,否则这楼没拆完,先把公子给累着就不好了。”小二还是那张欠揍的笑脸,这么离奇夸张的话,硬是说的连停顿都没有。
“我不走。”
白泽想起自己如何辛辛苦苦进来,哪里愿意这么轻易就离开了。
“你再把你家掌柜叫来,我...我大不了不与她吵了就是。”
小二煞有介事的看了看身后,无人,然后凑近白泽,语重心长道,“殿下,这可就怪不了我家掌柜了,你好歹堂堂一国皇子,当街与我家女掌柜较个什么劲,有失君子风范呀。”
白泽虽然不大喜欢小二贱兮兮的样子,但觉得他说的的确有理。
“我不过听说她是个奇女子,想攀谈结交一番,谁知一见面就吵了起来,实非我愿。”白泽突然有些内疚,的确是他端着皇子的架子把人气跑了。
小人见他如此诚心,便想着帮人一忙胜造七级浮屠,行善积德是他一贯秉持的做人理念。
“不知者无罪,殿下既然真心与我家掌柜结交,小人也不好袖手旁观。
你也知我家掌柜从北乜来,自幼丧母,没爹养没娘疼的,家中主母虽然心善,但也是个短命的,早早就去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掌柜受不了家里姨娘们的欺负,偷了她娘的嫁妆,这才渡江来,辗转到了咱们丹颐京城,好不容易把茶楼开起来,过上几天好日子,殿下便来找麻烦,不是惹掌柜的伤心吗,她不生气,我们这些做伙计的也看不下去了呀。”
小二三言两语将女掌柜的过往一一道来,白泽听的仔细,生出些许感触,一时间悲从中来,对这女掌柜又多了些敬畏怜惜之心。
“小二哥这么说,的确是我过分了。”
“那可不是吗...”白泽的目光瞥过来,小二急忙收声。“殿下仁心,定然与陛下一样爱护咱们老百姓,怎么会过分呢,o(n_n)o”
白泽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心情总算舒畅了一些。
“爱护是肯定要爱护的,可是本殿下已经惹得朱颜姑娘生气,她必然不愿再见我了,我若强求,只怕她会更反感,不知小二哥可有对策?”
“殿下这算是问对了人,小的一直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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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掌柜的,对她的脾性可是了如指掌,别看我们掌柜的一副女强人的样子,她可心软着呢。殿下不用着急,今日先回府去,待明日再来,好好给我们掌柜赔个礼,道个歉,她必然既往不咎的。”
白泽听了,有点为难。
“这赔礼还行,道歉怕是...”
“无碍无碍,只是赔礼也是可以的。”
白泽将信将疑,这退步也退的忒多了。
“当真?”
“比真金还真。”小二一边说着,一边推白泽出门,“殿下只要跟着小人说的做,保管没问题。今日已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吧,明日早些来,也好彰显诚意。”
白泽就这样被小二推出了南风阁。
当他站在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脑子还有点不清楚,自己这是被一个店小二赶出来了?
不会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他安慰自己。
小二把那位祖宗送出南风阁的大门,转身呼出一口浊气,同时在心中暗自窃喜,大功告成!
“小二哥不愧是这店中的顶梁柱,有你在,我便可万事安心。”
小二抬头看去,白淼靠着大堂中一根两人合抱粗的柱子,笑着看他。
小二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到这处,才快步走过去。
“殿下。”他低声唤道,脸上的神情严肃庄重,完全不同于面对白泽时。
“见到白泽跟没事儿人似的,见到我却这般束手束脚?”
小二略拘谨的一笑,“白泽哪里比得上殿下之尊,小人见他不惧不敬,见殿下却不能。”
白淼勾了勾嘴角,笑意未达眼底。
“你这张嘴倒是会说,只是你说错了,是我不如他。”
这样的话小二哪里敢听,既然听了又哪里敢胡乱答。
但他还来不及细想白淼的意思,就听白淼继续问道,“他信了?”
“应该是信了。”小二回想着白泽听他讲故事时的神情,很是专注,“即使有怀疑,朱颜姐姐也已派人到北乜去安排了,查不到什么的。”
“那就好,你干得不错。”
见女子神采飞扬,小二不免好奇。
“殿下,小的愚钝,不知为何要编这样一个故事,白泽已对朱颜姐姐有了兴趣,我们这样,会不会反而多此一举了?”
白淼心情很好的样子,不仅没有责怪,反而耐下心来给小二解释。
“你有所不知,白泽的母妃出身卑贱,生下他以后便被白盏弃在冷宫,受饥寒之困而死,母后心善,求了个恩典,将他从冷宫中接出来,他这才得以活命。因此他对白盏始终有心结,这些年待在泉于郡那个鬼地方,他恐怕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躲避宫中的往事吧。”
小二静静的听着,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字都不敢记下,一点想法都不敢多有。
白淼此刻愿在此地给他说一说皇室秘辛,是恩典,他却不能不识趣,否则哪一日枉送了性命,不知是冤枉还是活该。
“给朱颜一个合适的身世,让白泽产生共情之情,再加上他对朱颜已有兴趣,朱颜进太子府,只是时间问题。”
“白泽不通心计,骗一骗尚且可以,可白刈不是善主,朱颜姐姐能进太子府吗?”
白淼仰头,朱颜正站在三楼廊道的栏杆旁看着她与小二。
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就得看朱颜自己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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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白泽拖着疲惫的身躯,几乎是爬着进了太子府的大门。
“二殿下,太子殿下已等了许久,您就快些吧。”
太子府的管家跟在白泽身边,心急火燎,奈何旁边的祖宗跟一只马上就要冬眠的乌龟似的,挪一步都费劲。
“你别催,本殿下今日喝了一壶长心火的茶,累着呢,你要再催,我就躺这儿不走了。”
管家果然不敢催了,但脸色很不好看,白泽心里看着也不舒坦。
“这么晚了,皇兄这么着急找我做什么?”
白泽与白刈一向亲近,四年前他离京时,白刈一送再送,送出京城外十余里,仍然依依不舍。
但这次他回京,白刈一直忙着祭典的安排,没空见他。
这次深夜约见,不是白刈终于闲下来,实在思念他这个弟弟了,就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需要他帮忙了。
白泽仰头看天,天上的星星零零散散。
他没记得管家说了什么,自己在小声嘟囔,“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