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闹脾气了,我方才在门外听见的可不是这样。”
裴珬重重的哼了一声,仍是不说话。
裴思锦看了看她,眼眶,鼻尖,嘴唇,通通都是淡淡的粉色,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面前的美人已可入画。
她笑着张开双臂,温柔的将裴珬拥进怀里。
“你说你要见我,如今我来了,为何还不高兴呢?”
她的语调很轻,很柔,如一片羽毛扫过裴珬的心尖,眼泪便如同奔涌的洪水,倾泻而出,落在裴思锦的肩上。
肩上的衣衫变得濡湿,裴思锦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答应过,会一直陪着你,抱歉,我没有做到。”
裴珬抬起手,撑在她的胸口,意图将她推开,第一次没成功,第二次加了点力道,还是没成功,第三次她直接放弃了。
“你,放开我。”小丫头怒气冲冲的命令道。
“我都道歉了,别耍小脾气了,嗯?”
裴珬嘟起嘴,忿忿道,“我要喘不过气了,我要被你谋杀了!”
裴思锦这才放开手。
时隔数日,却像是隔了几个春秋。
两人面对面,一个满脸柔情,一个满面愤慨,但眼中都写满思念。
“对不起,我再不会离开你半步了。”
裴思锦伸手抹去裴珬脸颊上的泪水,很快,泪水便沾湿了她的掌心。
裴珬抽了抽鼻子,伸手去抓她的手,然后握住。
“你说的,你答应我了,以后可不许反悔。”
裴思锦嘴角忍不住扬起,露出一抹微笑。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四马难追,那八匹马追不追的上?”
裴思锦无奈笑道,“别说八匹马,一百匹一千匹都追不上的。”
裴珬这才开心了,破涕为笑。
小丫头的心结解开,“胃结”便也跟着解开了。
随着眼泪止住,她的肚子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两个人闻声皆是一愣,然后便是扯着对方的手臂大笑出声。
“不是我,是你!”裴珬狡辩。
“好,是我是我,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找来。”裴思锦宠溺非常。
裴珬抿着唇想了想,将两个手掌贴着裴思锦的脸颊,郑重其事道,“我听思锦的教诲,不可仗身份欺人,刘婶给我煮了粥,可方才被我打翻了,思锦再去要一碗好不好?”
裴思锦心中欣慰,抹了抹小丫头略显凌乱的头发,便出门去寻刘婶了。
刘氏原本还愁煮好的白粥没人吃,又要浪费粮食了,谁知道裴思锦三言两语就将府里几日都劝不好的小祖宗劝好了,让他们这些下人都好好松了口气。
盛粥的时候,刘氏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好在五小姐回来了,不然由着六小姐这般闹腾,府里大大小小的仆役不知要被家主遣走多少。”她唉声叹气的说着,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裴思锦面色不善,护内这一点,裴思锦算是继承了裴家的优良传统。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刘氏毕竟负责着裴珬的起居,生了异心不好。
“刘婶,小珬只是年纪小一些,爱胡闹罢了,你看,她这一缓过来,不就知道是自己错了,只是脸皮薄,才叫我来讨粥呢。”
刘氏连连说“是”。
“还是五小姐心善,事事都帮衬着我们这些下人。”
裴思锦知道刘氏大概以为是她在为裴珬说好话,但又懒得再解释,接过热粥便走了。
等她回到房间里,裴珬正小心翼翼的收拾着之前被她丢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珬,别收拾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会儿我带你去北市玩,好吗?”
听到可以出去玩,小丫头立马眼冒精光。
“好呀!我要酒酿圆子,糖葫芦,桂云糕”
裴思锦一勺白粥递到她的嘴边,“你要什么都行,先把这粥喝了。”
看了一眼碗里白花花没滋没味的白粥,裴珬脑子里想象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香香糯糯的糕点,也算胃口大开,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精光。
裴思锦看着空碗发愣,这跟往日挑食的小祖宗差别太大。
“这几日裴易委屈你了?”
裴珬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白粥,愣愣的看着面色不善的裴思锦。
“没有呀,小四待我还不错。”
“小小四?”裴思锦愈发不明白了。
裴珬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拍了拍裴思锦的肩。
“就是四哥呀,他非得说自己不是我哥,不让我叫四哥,所以我就唤他‘小四’了呀。”
面对小丫头天真烂漫、理所当然的说出这句话,裴思锦觉得自己的心情有点难以描述。
“你这么唤他,他就没有打”裴思锦想了想,换了个词儿,“欺负你?”
裴珬回想了一下那几日在竹楼的日子,果断摇头。
“开始的时候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似的,后来我抢了他的烧鸡,他说我只要答应还给他,他就不打我。”
裴思锦汗颜。
“然后呢?你还给他了?”
“傻子才还给他呢。”裴珬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嘴唇像是要撅上了天。“我跟他分着吃了鸡,那鸡肉味美多汁,是小四在竹林里捉到的呢。”
裴珬说着,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思锦,你武功也不错,不如去竹林里给我捉只野鸡烤来吃呀,我分你一半?”
小丫头两眼冒光,若是在夜里,估计会被认为是什么鬼怪借尸还魂了。
“你这个小饿鬼。”裴思锦戳了戳她的额头,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小块红印,她又觉得心疼,伸手去揉了揉。
提起竹林,裴思锦便大概猜到这段日子裴易将人藏到哪里去了。
那是长在城南的一片天然竹林,因为在民间有其中闹鬼的传说,普通人几乎不会去那个地方。
但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竹林中并没有什么鬼怪,只有一间两层的竹楼,竹楼在建造时就没有通往二楼的梯子,因为那原本就是一座牢笼。
鸣珂帝之子,骁肃帝白璞,曾将其妹兖国长公主白珏软禁于此七年,直到白珏病逝,也未能再回宫。
再联想到裴珬的身世,裴思锦不禁怜惜的抚摸着小丫头细软的黑发,柔声道,“烤鸡哪里都能捉到,答应我,别再提那片竹林了。”
裴珬不知她心中所想,话中所表,但仍用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