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贵妃突然攥紧手中的念珠。
“天行有常,陛下是天选之子,我儿亦是,你口中所称三殿下却只是皇后收养的孤女,究竟何为大势,难道还需本宫来说吗。”
“如果娘娘真的这般认为,为何不将我赶出庵庙,反而请入禅室呢?”
慧贵妃的指节泛白,将念珠串起来的蚕丝线紧紧绷着。
“娘娘?”裴思锦拔高了嗓音,有意唤醒突然失神的此间主人。
念珠串被慧贵妃重新收回袖袋。
“天色不早了,郭大侠先回去休息吧,本宫与裴姑娘有些话说。”
“娘娘”郭禹语带担忧。
“无需担忧,这位裴姑娘若真想做什么,也不用在深夜明闯我清心庵。”
月黑风高的好日子,若只想行刺杀之事,何须直面院子里那些禁军。
郭禹毫不拖拉,抱拳告辞。
但在离开之前,他的目光掠过裴思锦和芜菁,前者微微一笑,点头致意,后者眉头紧蹙,显然心有积郁。
禅室的门被打开,又合上。
“这禅室中已没有本宫的人,裴姑娘,这位与你一道来的姑娘或许也累了。”慧贵妃看向一直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的芜菁。
但这个寡言少语的女子带给她的威胁感毫不亚于裴思锦,毕竟芜菁与禁军的对峙都被她看在眼里。
裴思锦顺着她的目光,目光同样落在芜菁的脸上。
“她即是我,我即是她。娘娘,这禅室里已是只有你我二人了。”
闻言,芜菁略有动容。
慧贵妃垂首理了理僧袍上的褶子,当真没再计较此事。
“这个时节,宫里该在准备祀水节了吧?”
话题突转,让裴思锦反应不及。
“是,鸣珂帝忌辰刚过,陛下就派了钦差南下,抚慰灾民。”
“天不怜我丹颐,水患年年如此,祀水如何,抚慰又如何,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裴思锦眉峰微扬。
“娘娘此言,可是有怨怪陛下之意?”
一国之民遭难,是天不怜,亦是君之过。
“本宫决心出家,世人都道本宫是为了活命,为了保住刈儿的太子之位,将来好有重返宫廷,坐上太后宝座的机会。”
慧贵妃深深呼出一口气,就像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叹遍了这伴着青灯古佛的半生。
“可是家族罹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今夜以来,裴思锦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懂面前的女子。
但也间接证实了一点,她这一趟并非白来,当年饶家的灭门之罪,的确藏着旁人不知的秘辛。
“娘娘这是何意?”
饶杉月看向她,眼眸中的怜悯不知对人对己。
“禁军并非刈儿安排,清心庵也并非刈儿所建,陛下肯留我的性命在,是他昭告天下的仁心,也是因为此物。”
她此前捏着念珠串的右手从袖袋中缓缓滑出,掌心握着一枚血玉麒麟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