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规刚定,她不过是新成长起的刺客新秀,半年前接替前任后,第一次被放血。/p
她永远记得那匕首划过皮肤的寒凉阴森,永远记得她大哭声迎来的一百多鞭。/p
那鞭子又快又狠,抽在何曲身上,让她觉得比刀落时还痛上三分。/p
一百多鞭,让她学会了在应该哭的时候笑,应该笑的时候假笑。/p
没有哭声,就没有痛苦。/p
给予正在侵犯、掠夺她的人笑,有时她自己想起来,都会在心里轻斥一句。/p
素和,你真恶心。/p
回神觉得身心疲惫,一束桃花在面前悠悠落下,她看着眼神伤感脸色苍白,抬头对月神道:“我好累了,走不了。”/p
月神俯下身,指尖递上的发,素和感到了一瞬的紧张,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臂藏于身后。/p
虽然伤口已经痊愈,但她不是很确定月神能不能嗅见血腥气。/p
身体腾空,忽然被抱起,素和惊了惊,想要挣扎,却有困意席卷上来,她头轻轻一歪,沉沉睡去。/p
月神收回指尖悄无声息的昏睡诀,抱着怀中轻盈的人向着酒馆而去。/p
承一忽然出现在身后,他蹙了蹙眉:“河边的结界消失了,不知是什么手法。”/p
月神低眉扫了眼素和恬静的睡颜,淡淡道:“若是再不来一点阴的,你们是斗不过她的。”/p
承一脸色一变,有些苍白。/p
他知道月神所言非虚,然而心底还是有一丝不甘。/p
他们与素和最大的区别,就是后者没有畏首畏尾的心思,她的应对之策完全是不要命的,极端的。/p
他们没有此等觉悟,顾虑太多。/p
素和醒来时敏锐的感到了不对劲,身下是冰冷的地面。/p
四周又黑又暗,她几乎手脚麻木。/p
动了动手,竟是一阵铁链声。/p
眼前突然点明了一盏灯,烛火摇曳,烛火旁的美貌女子在绣着什么。/p
她一边绣一边哭泣着,素和仰头吸了一口气,看清那大红的底色是嫁衣。/p
女子绣着绣着哭泣声也由微转重,抬头时满目怨怼。/p
她看向素和。/p
这是一张不太熟悉的容颜,但也并不陌生。/p
是芸娘。/p
素和笑了,一手动了动,“咔嚓”一声将铁链弄断,绣衣女子的身形立刻浅了几分,她眼中,已露惊恐之色。/p
“想要我的灵魂”素和笑着:“就凭你?”/p
“我左手再一用力,你就会魂飞魄散了吧?”/p
芸娘不语。/p
素和没了耐心:“我给过你机会,自己不加珍惜,怨不得旁人。”/p
芸娘终于慢慢开口,看着她的眼神有忌惮之意:“你到底是什么人?”/p
素和挑眉一笑:“不过是想活命罢了,什么身份的人都有此种心思吧?自己解,我来开,选一个。”说完摇了摇手中的铁链。/p
芸娘终于停下手中的绣针,放下丝罗,一扬手断了素和的囚固。/p
素和轻轻落地,对她的疑问漫不经心,只是用素手漫过长长的发,看着她的眼笑。/p
芸娘心头一跳,明白她已经看穿了这是梦境的事实,她坐在那里满目怨怼。/p
芸娘就这样看着素和,素和坦坦荡荡的接受,开口道:“您觉得我是什么人?“/p
走上前去扬起桌上的大红嫁衣道:“您猜猜?芸娘。“/p
芸娘的视线移到那大红嫁衣,衣物色彩妖艳致极,被素和轻描淡写的拿在手中却暗下几分艳色。/p
但素和其实真的不那样漂亮,就多出几分无缘无故的违和感来。/p
芸娘已经敏锐的感受了她身上的变化,同自己当初一样。/p
对面的人沉默起来,素和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内部精气因肉体生伤而所剩无几,只留了原就有几分的怨念在支撑魂魄,这怨念的力量,也被素和方才那一挣之下少了五分。/p
素和不由得想起初次见芸娘之时,戏楼中的戏音阵阵,她站在二楼,而她慢声一笑。/p
那个时候她并未看出芸娘与自己同样的体质,却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p
她身上有着不同寻常的执念,一种对活着,清醒活着的执念。/p
然后慢慢自己身体内的魔性生长起来,她明白了那执念的意义。/p
芸娘咬唇,她还不能消失,她还要留下,留下这最后的几丝清醒意识。/p
她看着眼前的少女。/p
素和有一头长及腰的秀发,散在肩上乌黑发亮,她眼中那深处,有着一丝无情冷血,隐藏极深,却被她看的一清二楚。/p
同病相怜者,一点即心有灵犀通。/p
芸娘知道自己有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就来自于素和。/p
那娇小的身体内,蕴含着她所渴望的,巨大能量,来自于可以对抗黑暗的能量,总是比光明还要多上几分诡力。/p
她太合适了,做自己新的血肉,让她走出这冰冷的处境。/p
可再转眼间,眼前的铁链,竟是空空如也。/p
一阵清风而过,面前的嫁衣已是被完全摊开。/p
她定定的看着嫁衣,素和手中的红妆。/p
素和在展开衣物时,看到上面精细的花纹微微走神。/p
少时曾见过主家小姐穿嫁衣。/p
小姐的红妆繁重,未束妆之时她自己潦草的披上嫁衣,长袍并不扎起衣带就走到镜前,微笑着转了数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