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遗憾。

江澄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的返了回去，走到那勉强能看出个人样的目标身前，用脚踢了踢，看他确实没反应，又看了看怀里楚楚可怜的狗崽子，终于还是咬了咬牙，把糕点直接塞进怀里，架起小孩往家里走。

前脚刚迈进门，雨就随着闷雷轰的一声落下来了。江澄把人往地上一扔，自己也跟着瘫软了下去，真够累的。

都是小孩，凭什么我就得把你捡回来啊，江澄大口的喘着气，毫不客气的把头枕在蓝湛身上，那点微弱的起伏证明着这人的确还活着。欢欢一句“长到五岁的时候”就轻描淡写的把江澄五年的时光写完了，鬼知道他是怎么活完这五年的，看看破破烂烂的家，再想想那句“相依为命一同长大”，江澄怎么都觉得以后的日子不会很好过。

难道要带着蓝湛一起吃百家饭？这未免有些太凄凉了吧。

孩童的身体到底弱些，江澄使了吃奶的劲才把蓝湛挪到了床上，没等他想明白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就打着呵欠靠在旁边睡了过去。

后半夜的时候，蓝湛突然惊醒，警惕地往周围看了看，最后把目光落在江澄的侧脸上，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又在江澄皱眉的时候移开，许久后紧紧地拽住江澄的小指，头靠着头睡了过去。

蓝湛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江澄。他急急的跑出门去，就看到江澄正蹲在院子里逗着一只小狗，小狗叫一声，江澄便跟着笑一下，蓝湛这才觉得心定了下来。

盯着看了半天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江澄却先一步转身发现了他，目光在他光着的脚上停留了一会，蓝湛的耳朵便眼见得红了起来。他实在是，过于急躁了。

好在江澄也并没有在意，仍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蓝湛茫然的看着江澄，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发出声来。

江澄又紧跟着问了几个问题，诸如你家在何处，父母是谁，怎么到这来了之类的，他一概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只能抿着嘴瞧着江澄一言不发。

江澄问了几遍看他仍是没反应，便试探着问了句，“哑巴？”

这下蓝湛倒是很快地摇了摇头，却还是不肯说话。江澄看他这样，也懒得再哄他，便说，“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就给你起一个，以后你就叫狗蛋吧。”说完就准备去洗手，却被人拉住了衣摆。蓝湛板着小脸摇了摇头，结结巴巴的拒绝着，“不、不叫。”

你倒还挺挑，江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冲他说，“不叫狗蛋也行，但你得记住，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先叫声哥哥听听。”

“哥、哥哥。”

小孩的声音软糯又带着点怯意，江澄满意的拍了拍他的头，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了“蓝湛”两个字，指了指告诉他这就是他的名字了，然后才走到屋里去收拾床铺。

蓝湛蹲在地上用手指沿着江澄写下的痕迹划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江澄又从屋里出来，毫不客气的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他才慌乱的站起身来。

昨天回的晚了，江澄又累的厉害，自然顾不上给他收拾干净，看着这张脏兮兮的小脸，再想想屋里那明显需要清洗的被褥，江澄忍不住叹了口气，在这里养孩子看起来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

现在的天有些凉了，江澄不敢带着他去河里洗，万一病了又是桩麻烦事。灶台、木盆都是现成的，可热水总得自己烧。昨天的雨把他放在院子里的柴火都浇透了，江澄让呛了两口烟，决定带着蓝湛出门去借点回来。

隔壁的大娘只有两个出嫁的女儿，平日里对江澄颇为照顾，总是念叨着让江澄住到她家里去。可江澄惦记着捡蓝湛的事，一直都没同意。得了大娘什么衣食也不白要，扫院子擦桌子的事没少干。

“哟，阿澄，这哪来的孩子？”

“我弟弟。”

蓝湛往江澄身后一缩，惹得大娘又是一句调笑，“这孩子还挺认生的。”

江澄心想，可不嘛，蓝二公子什么时候搭理过不认识的人。

听大娘唠了几句家常，江澄感受手心被捏了捏，想着蓝湛该是待不住了，这才开口说想借点柴火，大娘爽快的借了，还带了一篮子吃的让他们回去吃。

江澄在厨房里烧火，蓝湛也蹲在一边瞧，末了问上一句“学会了吗”，对方摇摇头还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江澄拉过他的手握在风箱的把手上，“那就给我认真学！”

想想蓝忘机那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就来气，肯定就是从小蓝曦臣什么都不让他干，有哥哥惯着了不起啊！现在落在我手里，还不把你养得明明白白的！

蓝湛不知道江澄为什么突然脸色狰狞了起来，但还是依照江澄的吩咐，一下一下的推起了风箱。他不想被这个人嫌弃，更不想被丢掉。

好不容易烧好了水，江澄一点一点的装满了木盆，想让蓝湛乖乖坐进去却成了问题。小孩死死的拽着衣襟，脸憋得通红，好说歹说都不肯松开，更别提让江澄帮他洗了。

江澄可没蓝曦臣那好脾气，小时候金凌不肯乖乖洗澡他也是硬摁着下水的，现在自己也是个小孩，直接用强肯定不行，一生气就甩了毛巾，恶声恶气的说，“不洗就滚出去！给我脱了！”

蓝湛听他要赶自己走，犹豫了一下还是脱掉衣服进了盆，伸手把脸上的水抹掉，露出整张委屈至极的小脸，“别气。”

算你识相。

江澄听他声音都快哭出来了，却还是觉得打铁要趁热，一边往盆里添了瓢热水，一边给蓝湛立规矩，“我是你哥哥，你以后都得听我的，不然我就不要你了，知道吗？”

蓝湛轻轻点了点头，却被一巴掌拍了后脑勺，江澄还是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对着他说，“跟你说话要回答，不许点头摇头的。”

蓝湛下意识的又想点头，被江澄一瞪又反应过来，小声的答了句知道了。

蓝湛身形跟他差不多，江澄在自己的衣服里挑了挑，选了件相对好点的给他换上了，总算看着不那么磕碜了，这张脸也比总板着的时候看着要顺眼很多。江澄伸手过去戳了戳，还挺软，突然就有些理解蓝曦臣那个弟控的心理了。

小时候的蓝忘机，还真是有点可爱啊。

蓝湛捂着脸发了会呆，就听见江澄在门外喊他。出去一看，江澄指着脚边的盆朝他抬了抬下巴，“过来，教你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