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段日子求了很多人,最后都无用,所以没办法才来求阿桂的阿玛。
这样的人,怕是个市侩又急于讨好权贵的庸才罢了。
就算是读书考功名,也只是为了一门心思爬上去做官而已。
阿桂他阿玛这个人很精明。
起初并不愿放下面子见这样心思不正的人,也怕惹上些麻烦。
但看这人年纪轻轻却连续来了多日,明明刚中了进士,却身后只有个一把岁数的老仆跟着,连双好鞋都买不起,就也放开面子见了他一次。
这既是为了让这个人死心,早点走人,也是为了日后留个交情,万一,此人就此记住他阿克敦的恩呢?
那天阿桂回来时,刚好就撞见这一幕。
可等他在一群小厮惊慌的阻拦声中跑进去想找东西,却见有个手上戴一串佛珠,衣着很朴素甚至有点贫寒的少年人正好要从堂前的松鹤隔断后,用手撩开帘子出来。
在此之前,阿桂一次都没见过这位一心想留在京城扎根做官的少年进士。
那天,阿桂家院子前的辛夷坞花正一朵朵开的正好,但这人出来时,却好像令满园的风光都失了些颜色。
少年进士本人,其实一点都不像外人口中所说,是个市侩卑微又只想着做官的人。
他看人的时候没什么喜怒,一般人也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这位性格比较沉默的少年进士似乎不喜欢小孩,所以之后有过这一面之缘,他们也就没什么交谈。
明明,他穿的不过是身贫寒的布衣,却比很多衣着显贵的人还要令人印象深刻。
他阿玛当时就在后头点,又准备出来送这个人出去。
两人本在客气地说话,正好撞上他们的阿桂吓了一跳,那个少年进士也正好垂下自己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眼门口阿桂。
阿桂不知道,这就是他和这人此后唯一的一次正经见面。
他阿玛事后骂了他,年岁还小的阿桂有点无所谓地来了句,这人又不是什么大官,而且不是您说这个新科进士,也不是什么有大前途的人么。
可接下来,他阿玛却对他第一次改口了。
“不,这一次,全京城的人怕是都对这位少年进士看走了眼了。”
他阿玛言之凿凿地说。
“看走眼?为什么?”
阿桂更迷糊了
“你个傻小子可知,我今天在此人的眼里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个人心中最坚定不过,也最宝贵的志向。”
“……”
“我方才问他,你为何要做官,你可知,他是如何回答我的?”
“他说,他要维护他心中的公堂正义,所以他一定要留在京城,要一直为官。”
“你阿玛我做官那么多年,却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有志者,事竟成,这人将来绝不是俗物,往后也必将成就一番功业,我此时帮了他,他来日青云直上,你阿玛我,连带着你这小子说不定都可以沾上光。”
这话,阿桂他爹说的坦然,却也果断无比。
就像是已经看清楚这人日后的命运一般。
阿桂也不知他阿玛这是哪来的自信,但在这之后,他阿玛就和受了刺激似的,也给他出了个题,并且让他天天在城门下带着,只等他想清楚自己的志向到底是什么才放过他。
志向。
一个人一生的志向。
他的志向又是什么呢?
都在这儿扛着旗子想了那么多天了。
他也已经见到了那么多城门下来往的三教九流,贩夫走卒,可是他还是没想清楚自己的个人志向到底是什么。
再在这儿站一会儿,他就还得回去被他爹揪着考学,之后少不了又是挨一顿他爹的手心和斥责,可阿桂觉得无所谓。
反正在所有人眼里,他这辈子就是个废人了。
可说实在,章佳阿桂就是一点都不想将来一辈子做个和他爹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