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萧胤扫了一眼桌上的点心，都是他喜欢的。

他落座后，让莲皇贵妃也坐下。

莲皇贵妃亲自给萧胤斟了茶：“这是陛下最喜欢的碧螺春，用去年的梅花水煮的。”

萧胤喝了一口，茶叶清香中伴着淡淡梅香，确实是他喜欢的味道。

莲皇贵妃也不着急说事，又给萧胤夹了他喜欢的绿豆糕。

吃的差不多，茶水也喝的差不多了。

莲皇贵妃突然起身跪下：“陛下，臣妾有罪。”

萧胤黑眸半点波澜不见：“何罪？”

“有件事，臣妾一年前并没有如实坦白。”

萧胤接过禄公公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起来说话。”

莲皇贵妃站起身，萧胤又道：“你若想说宫女琉璃的事，孤早已知晓。”

莲皇贵妃闻言，美眸微瞪，不敢置信。

她自问做的干净，没人察觉，萧胤是如何得知。

“你突将一名宫女调到秀儿那，孤定会查清楚。你当时未与孤说，孤也知你忌惮何事。如今你将人送到苏朝阳跟前，事情就到此，往后你该如何做便如何做，无需再与孤商量。”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叫莲皇贵妃头皮发麻，脊梁骨发寒，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以为耍的小手段能瞒过萧胤，可她忘了，萧胤便是萧胤。她如何聪明，都逃不了他布下的大网。

从一开始他就清楚，他可以沉寂一年，半句不提。他可以等，等到最好的时机。

她几乎可以预见白家的结局，她几乎可以预见后宫这些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能一争一二的人的结局。

正如她先前所言，谁人能活，谁人能留，不过是萧胤一句话的事。

萧胤见莲皇贵妃不语，他淡淡道：“后宫中，你最聪慧。你了解孤，也知晓孤要的是什么。这份聪慧，莫要与你父兄一样用在别处。”

若说萧胤之前的是隐晦的警告，这会儿是当着面警告了。

莲皇贵妃颔首低眉：“臣妾明白。”

“后宫的事，还需你多劳心。”萧胤端起茶杯，茶凉了，一样甘香，“孤往后还想喝你亲手煮的茶。”

这算是对她的保证，莲皇贵妃不知该庆幸他念着情分，还是该自嘲她不过是命运长河里的蝼蚁，与其他人又有何不同？

大家同是浮萍，随波漂浮，抓不住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

“只要陛下想，臣妾随时给陛下煮茶。”她回。

“嗯。”萧胤思忖片刻，“有件事，孤需要你去办。孤明儿个要接和静公主回宫，你让人把荣庆宫收拾出来。”

莲皇贵妃应道：“臣妾稍后就让人去办。”这个时间点，陛下将和静公主接回来，要对付谁，不是明摆着的。

“明儿个接回和静公主，你让苏朝阳过去一趟，和静公主曾与环贵妃关在一起。”萧胤又说。

莲皇贵妃面露吃惊应着，心底却是早已猜到，孝文皇太后动用私刑，囚禁环贵妃。

“臣妾正巧有懿贵妃的事要与陛下说。”

“她又闹出什么事。”萧胤对懿贵妃难掩的厌恶。

“方才臣妾在来时，见懿贵妃拦下苏美人，打算为难苏美人。臣妾本要杖责她，她命人与臣妾的人扭打做一团。臣妾不想叫人看笑话，只能作罢。”

“宫中人人当她可欺，往后你多照看着些。懿贵妃的事，孤会亲自下旨，罚她俸禄，也免得孝文皇太后来孤这讨说法。”

萧胤让莲皇贵妃照看苏朝阳，显然是将她拉入了新权阵营。莲皇贵妃明白，只有顺应才能生存。她与温贵妃不同，为了一些东西付出性命，有何用。

“陛下尽管放心，臣妾定当照拂好苏美人与纳才人。”

萧胤未提及纳兰茜，莲皇贵妃自个提上了，他指尖轻敲着桌面，黑眸微眯望着莲皇贵妃。若非先有珠玉，她与他也许是天作之合。

他停下敲击：“今夜孤去你宫中。”

莲皇贵妃谢恩，心中并无多大欣喜。

絮叨几句后宫事宜，萧胤起身回太液池。

莲皇贵妃送至西苑外，看着萧胤马车扬长而出，她有些无力的捂着胸口，望朱忙上前扶着：“娘娘。”

莲皇贵妃摆摆手：“没事，本宫能有何事。”

她突然笑了，笑的渗人：“这后宫中，除了永无止境的斗下去，还能做甚？”

萧胤的马车走到了半道，小橘子出现了，说是萧彧请他去一趟雍和宫。

雍和宫。

空旷的阁楼上，四面垂下纱帘被风吹的呼呼作响，悬挂的风铃也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萧彧拿着千里镜看向远处宫殿，宫楼重重，红墙碧瓦，埋葬了多少人的大好年华。

萧胤走到他身旁：“孤记得你儿时最喜欢在这里眺望，这么多年过去，仍是没变。”

萧彧收起千里镜，笑容有些落寞：“那时只恨自己没长上翅膀飞出去，不必被锁在这深宫里头，不必面对杀戮，不必面对生死。”

“你……还怪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