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孤在看台,听见有人哀嚎,众人皆看上城楼。只见环贵妃从城楼跳下,跳到了看台上,看台也着了火。”萧胤回忆起那一幕,多少还是有些动容。但更多是愤怒,他不信事情如此简单。
苏朝阳拭了拭眼角的泪水:“陛下如何确定是长姐?”
萧胤见苏朝阳很是难过,她含泪的模样让他想起环贵妃。环贵妃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臣妾恨陛下,也许在百姓眼中,陛下是个明君。但在臣妾眼中,陛下是个昏君!是非不分,纵容恶人在后宫横行!
环贵妃发泄着她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并立下毒誓,若有来世,一定颠覆琅琊江山,让他感受旁人不能承受之痛。
见萧胤有些走神了,苏朝阳又轻声唤了声:“陛下?”
“嗯?”萧胤迅速回神,“跳下来时,环贵妃面容还未被烧毁。”
“先从衣摆开始烧起。”卷宗上记载了当时长姐穿的是曳地大袖。
苏朝阳翻身下了城墙,蹲下身上,看了看城墙上被火熏过的痕迹。
“倘若只是普通的烧起来,不可能连同看台都烧了。”苏朝阳提出疑问。
看台那一大片,全都烧成了灰烬。
萧胤说道:“有些事并未记载在卷宗里,也正是为何孤在此。”
苏朝阳早该猜到了,她看到的卷宗记载的并不完全。萧胤不信旁人,不会将关键的东西记载在卷宗上。
“陛下是想与臣妾说,陛下也为找到火势为何越烧越大的原因。”她说。
与坦白的人对话,便是如此好处,无需拐弯抹角,也无需猜来猜去。萧胤是欣赏苏朝阳这点的,这点上她与环贵妃也一样。
“环贵妃纵身跳下看台,孤让人上前扑火,但是越扑火势越大。最终大火把一切烧毁,相国寺也无法找到答案。没人能证明环贵妃是被人谋害,还是她自己选择了断。”
萧胤面容越发冷冽,他心知肚明那场火诡异,连百里玄和相国寺都找不到证据。
活活被烧死,苏朝阳连着打了几个寒颤,她咬了咬唇,直冲心头的压抑叫她差点窒息。
她先前的推断,倘若长姐没有被烧死。那只有一个可能,长姐被烧死之前就已死了。在城楼上跳下去的人,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叫萧胤亲眼确认长姐死了。
不论是个哪个答案,都不是她想要的最好答案。
若说入宫前,她还抱着一点一点小希望,也许长姐没有死。
但此刻,她只能接受长姐已死的事实。
她唯一能做的,调查出真相,还长姐一个真相,也了了爹娘一桩心事。
“陛下,想听听臣妾的推论?”她缓了缓心思。
“你说。”
“臣妾的推论,与陛下的想法,定是不谋而合。臣妾认为,要么死的人不是长姐,要么死的人是长姐。若是长姐,为何她要这么做?真的只是疯了?若不是长姐,长姐在此之前已遇害,是否是孝文皇太后和懿贵妃下手,长姐死在何处?”
萧胤睨了一眼城楼下的看台,没有否定苏朝阳的话:“你打算如何着手调查?”
“找出耳环的主人,查出长姐当日所穿衣物。让后宫知晓,玉芙宫的起火,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这其中缘由让他们踩着去,总会有人露出狐狸尾巴。”
“嗯。你放手去调查,若需要协助,找莲皇贵妃。”停顿一会儿,萧胤淡淡嘱咐了一句,“留心自个安危,孤非事事能顾你周全。”
苏朝阳煞是意外,他这是在关心她?抬眸看了萧胤一眼,萧胤仍是那般冷漠疏离。
她突觉自个天真可笑,他怎会关心她。
他可是帝王,有着宏图大志的帝王。在他心中,任何人都是可以排兵布阵的棋子,不会为谁动情。
他担心的不过是她若出事,在没有第三个苏家人入宫了。
“臣妾明白。”苏朝阳想起一事,“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
“嗯?”
“臣妾想求陛下将莹莹分到重华宫或是婉嫔娘娘这。”苏朝阳也知这事不该找萧胤。
萧胤显然不悦了:“后宫规矩,岂是你能僭越。”
“臣妾知罪。”苏朝阳跪了下去。
萧胤居高临下看着苏朝阳,她虽认错,态度却是不卑不亢。
“你与纳兰茜都要求给她换住所,柔嫔是温贵妃的人,温贵妃知晓了,定会心中不悦。”
见萧胤有答应的意思,苏朝阳说道:“臣妾明白,臣妾不担心温贵妃娘娘那头。臣妾既要调查环贵妃的事,跟温贵妃娘娘也未必能友好往来。”
萧胤黑眸深幽,罢了,让她多吃几次亏,才能成长。
他答应道:“孤可以答应你,人不能去重华宫,也不能去婉嫔那,孤会给她选个合适的地方。”
“多谢陛下。”苏朝阳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好在萧胤没有因此生气。
“起来说话。”
苏朝阳正要起身,突瞥见城墙的缝隙里,有片干枯的花瓣。
她问萧胤:“陛下,当初是否全清理了现场,所有的东西都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