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儿”
被子轻晃几下
“酥儿”
“我听见了”床上人依旧一动不动,远黛无奈道“药都热过三回了,快起来洗漱罢,再熬要失了效用的。(www..)”
片刻后,苏清徽磨磨蹭蹭坐在桌边,搅着那碗黑乎乎的中药问道“对了,我昨天一整天都未见到常安,他去哪了。常远呢,我怎么也没见着,他们出去了吗?也对,他们兄弟许久没见了。是该好好聚聚的。”
苏清徽喝下汤药抹抹嘴“今天的是又加了什么药吗?怎么更苦了。远黛姐姐,远黛姐姐。”
“啊”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远黛拿过碗扯出个笑:“无事,只是刚刚走神罢了,你方才说什么。”
苏清徽盯着她瞧了几秒,看见远黛躲闪的神色,心中更觉她有事未告诉自己。
“远黛姐姐,到底发生何事了?”
“没有”
“你不说,是觉得我问不到么?”
远黛欲言又止道“常安他这几日有事要出府一趟。”
“什么事?”
“他要回趟故乡,安葬他,哥哥”
不知是不是刚刚药的作用,苏清徽忽的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你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何事了吗?常远侍卫他,当真。”
远黛摇摇头“当初六殿下、江府都派了人秘密找寻,可未曾寻到一丝踪迹,如今殿下忽然出现,曾经一同西下的故人又都不见踪迹,常远也,哎,也许其中内情,除了殿下就只有那个人知道了。”
“所以殿下身边新出现的那个男人,极有可能是上面派的细作了。”
远黛点点头。
苏清徽又道“那常安呢,你有没有?”
远黛道“你别担心,我叫三七跟着去了,等处理妥当那边的事,他们自会回来的。”
苏清徽叹口气“是我疏忽了,这么久以来,常安他心里一定很记挂他哥哥,可他从未在我们面前提过一句,怕勾起不快,我呢,一心砸在那些事上,只瞧得见自己的痛苦,竟忘了他也与我一样,同病相怜。”
远黛道“是啊,我以前总觉得他孩子心气,未道不是他没长大,只是还有个人护着他罢了。”
苏清徽犹疑道“常安和他哥哥”
“你可还记得刘其一事,那小子曾与你闹过别扭。”
苏清徽点点头道“记得”
远黛道“常安和他哥哥很小的时候就丧了爹娘,和婆婆住在一起,后来家乡闹了粮灾,婆婆死在那场灾祸里,为了活命,常远就带着常安一路来京讨生活。可他们毕竟是孩子,能做什么呢?只能沿街乞讨罢了。后来,常安生了一场大病,为了救他的命。常远托一个老乞丐照顾他弟弟,自己孤身一人去了斗罗场。”
“斗罗场?”
“是,那个地方现今是看不到了,过去那些达官贵人为娶乐,专找些幼童将他们关在园场内互相残杀,活着从中出来的孩子就可以获得丰厚的报酬,但接下来他们面对的是更凶残的对手。”
苏清徽有些艰难道“你说的那些对手,他们?”
“不是理智尚存的人,而是饿极了的疯狗,可他们终究是孩子,又能经得住几次这样的折磨呢,所以能从那场战争里走出来的孩子少之又少。”
说着远黛苦笑一声“可怕的是,即使有人浴血走出来了,也变成了一个嗜血的怪物。那些贵人们又怎会不知自己做过的孽,谁都害怕下一个死在那孩子手里的是自己。所以没有人,可以活着从哪个地方出来的。”
“那常远”
远黛道“常远,走过第一局看出了其中的端腻,便想逃出那个地方,但还是被抓住了。后来,场里走水,牢里关的那些孩子不知被谁放了出来,自是好一番报复,听说当时在场的贵人死伤大半。斗罗场也从此销声匿迹了。常远就是在那之后找上殿下的。”
苏清徽皱皱眉道“报复吗?”
“不,是合作,事发后常远拿着那些贵人们的罪证来换他们兄弟二人的性命,殿下觉得他是个可用之才,便重新给了他们兄弟二人身份,留在身边。”
“不杀反用,所以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是。”
远黛脑里闪过林园场那场火,苦笑道“所以你和殿下还真是如出一辙。”
是吗,如出一辙的究竟是他们还是那些留有底线的良知呢?
窗外阳光直直泼进来,落在屋中,苏清徽伸出手碰碰那一圈光垂下眼,一群人在黑暗里,能感受到的不过自己的欲念,总要有一个人拉开那道门,才能让那群人认清,他们彼此欲念的影子有多么丑恶狰狞。
苏清徽在院里闭目养神时,鼻尖忽的一阵栀子香,她睁开眼就见许绾提着个小篮背站在树下探着花。周身晕着淡淡的光。
“王妃”
许绾转过身来,带起一地花瓣。
四目相接,许绾眉眼舒展,唇角轻轻扬起“你醒了”苏清徽忽的心里一安。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自己还是那个未沾血色的少女,而许绾还是站在那里愿意等自己醒来。
许绾轻轻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掀开帕子“来,你尝尝,好不好吃”
“好吃”
许绾无奈笑一声“你还未尝,怎么知道合口。”
“你做的哪个不好吃”苏清徽拿起两个,塞得满嘴“恩恩,好吃”
“慢点,再噎着了,喝水”
风摇过,落一地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