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七音浅浅地喝了一口茶:“在乡下的时候,犯过几次,前几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为是寻常的疹子,家里人也没放在心上,我自己撑过来的。”
“直到最后那次,眼见着我气都喘不上来了,才请了大夫去看。”
宁七音回忆着,那时候乡下人的命就是如草芥一般,小病小痛都是靠忍过去,顶多用几粒大米煮点粥喝,就算治病了。
所以就算最后那次宁七音起了满身红疹,呼吸不顺,养母也只是怪宁七音乱跑不知道哪里沾了花草粉才这样。
还是许老汉看着不对劲,说服养母一起带着宁七音去看了大夫。
那老大夫把过脉,又细细问过了几次出疹的情形,最后说是吃高粱米所致,又开了薄荷的方子,只象征性地收了几文诊金。
养母回家之后难免抱怨宁七音娇贵,没听说还有人不能吃高粱米的,家中日子艰难,各种粗粮都要搭配着吃,宁七音不能吃高粱,养母做饭就很是受制。
好在养父母倒把这事放在了心上,之后给宁七音吃的主食中半点高粱也不曾放,全都是养父母自己吃了。
甚至养父母还商量过以后不再种高粱,改种别的庄稼,可惜商量来商量去,到底觉得那块地太差,种什么都不如种高粱省心多产。
虽然有时候养母会在高粱粉中掺了白面吃,而给宁七音吃的则是玉米之类的纯粗粮,可宁七音那时候也仍觉得养父母是疼爱自己的。
在粮食为天的乡下,宁七音觉得自己不能吃某一种,着实给家里添了许多麻烦。
后来回到宁国公府,宁七音也曾想过在孙氏问她喜欢吃什么的时候,说一下自己不能吃高粱米的事。
可她看着那宁国公府炊金馔玉的,连白面的吃食都要做出花样来才有人吃,又怎么会吃高粱那种粗粮呢?
因此,从乡下回到京城这么久,竟没有人知道宁七音吃不得高粱。
陆景朝听完不由暗生疑窦:“你今日都吃过些什么?”
宁七音想了一下:“若说真是因为高粱米而起,那算着发病时间应该是下午在二嫂那边吃的。”
“可在二嫂那边不过是吃了一盏茶,略尝了几样点心,点心里面怎么会放高粱呢?”
这陆国公府的夫人们都是养尊处优的,谁会吃高粱做的东西?
“那就是有人有意为之了。”陆景朝眼神冷峻凛冽,陆国公府竟然有人想要害宁七音。
宁七音也思忖着,她才感到不适的时候,并未往高粱米上面想,毕竟陆国公府不可能吃那个。可等到后面的症状越来越像,又让陆景朝看过后背之后,她就愈发肯定了。
高粱那种东西,陆国公府都是拿来喂马的,会出现在精细的茶点里面,唯一的解释也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可是,谁会知道宁七音不能吃高粱,而用这种法子害她呢?
“我去找二房问问!”陆景朝一撩衣袍站了起来。
宁七音忙拉住他:“大晚上的,先不要莽撞!你这样贸然去问,谁会跟你说实话?”
“便是有证据他们也肯定一早就销毁了!”陆景朝心中生怒。
坠儿端了薄荷水进来:“姑娘,煎好了!”
陆景朝勉强压住怒气,从坠儿手上将玉碗接过来:“再去把外敷的取来。”
陆景朝方才因为涉及到宁七音的安危,心中乱了片刻,此时冷静下来他便不急于去找周氏了,而是坐下来喂宁七音吃药,一面思忖着如何查起这事来。
宁七音伸出手:“我自己来吧!”
陆景朝哪里肯将药给她,只是将汤匙凑到宁七音唇边道:“你若是不让我喂,那我只能去找周氏问问了。”
宁七音看过去,却见这男人俊美刚毅,眸中泛着疼宠的柔软,软化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
这是上辈子那个让她见而生畏的叔叔,但却又不是,此时的他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冷清,对自己是这般体贴周到。
这辈子,他是自己的夫君。
她抿唇笑了,颔首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