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矜回到医院的时候,萧致远正坐在窗边,小护士弯下腰替他插针输液,一边毫不留情的训话:“……你在生病,住院第一天就跑出去两趟,你看,体温又有反复了!”
她难得见萧致远低眉顺眼、一声不吭的样子,忍不住好笑,索性抱着双手在一旁看好戏。萧致远一眼看见她,仿佛见到救命稻草:“子矜,我饿了。”
“家属也是的!病人不懂事,你们也该劝着点啊!”小护士见到子矜,愈发厉害起来,“现在又烧到385了。”
子矜吃了一惊,把保温桶放在桌上,自然而然的和小护士站在一条战线:“萧致远,你瞒着我一声不吭的跑出去,回来又发烧!这样下去我年休休完了你都好不了!”
他重重咳嗽一声。
因为病房里还有人在,子矜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打开保温桶给他盛粥,因为生气,动作有些重,最后端着碗往他面前一搁,冷眼看着他。
他自下往上看着她,抿了抿唇:“这样没法吃。”
“那我给你请个护工吧!”子矜讽刺的说,在他对面的床边坐下,不动声色的看着。
小护士走了,他便只能用左手,勉强舀了一勺放到嘴边,结果落下了大半在桌上。
吃了两口,他忽然把勺子扔回碗里,赌气说:“不吃了。”
“那你饿着吧。”子矜自若地站起来收拾碗勺。
“桑子矜!”萧致远气急,“我是因为谁才弄成这样的?”
子矜定定看他的表情,俊秀的眉揉成一团,大约是真的气恼,眼神都是恶狠狠的。
“因为谁?因为要和人赌气呗!”她到底还是心软了,忍不住吐了一口气,笑笑说,“好了好了,我欠你的。”
她拿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笑意盈盈:“这样总行了吧?”
城市最后一点阳光落进来,淡化柔和了她的五官,却让眉目这样秀丽清晰,萧致远贪眷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有些微恼:“你吃不吃?”
吞下第一口,然而是第二口……他不知不觉间将一碗粥都吃完了。子矜满意的收拾起碗勺,转身说:“还有份冰糖雪梨,我去盛――”
话音未落,只觉得自己腰间微微一紧,他竟也站了起来,从后边环抱住她。
子矜一低头,就看见他那只正在输液的手环在自己腰间。她不敢动,只说:“放开。”
萧致远却不说话,只是将手收得更紧一些,下颌靠在她的颈边,灼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肌肤上。
这样的姿态,像是依赖,又像是不舍。
子矜站着不敢动,只觉得自己僵立如同铜柱。
他的声音近在耳侧,低且柔和:“让我抱抱……子矜,我今天很累。”
她迟疑着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掌心能触到纱布和针管,粗粝且硬:“你怎么了?今天去见方嘉陵,谈得怎么样?”
“他介绍了个美女给我。”他似笑非笑。
“哦?怎么不索性送给你?”子矜凝神想了想,上次被拍到、和他出去过夜的小明星叫什么来着,“有多美?比何颂文还美?”
“差不多。”萧致远的声音懒洋洋的,也不知是喜是怒。
“就这件事?”
良久,他才说:“他劝我放弃收购。”
子矜微微一惊,很快明白了方嘉陵的意思:“他是要帮你对付大哥?你答应了?”
他侧了侧头,薄唇从她的耳边扫过,最后停在她的鬓发间,喃喃的笑:“你说呢?”
子矜觉得有些痒,轻轻避开了:“你不好好说话,我推你了啊!”
他便规矩了一些:“先拖着。”
子矜沉默,琢磨他的意思。
“收购失败了,上维再也没有机会赢过光科。”他看出她的困惑,低低的解释,“我和大哥再多矛盾,也不会拿公司去换。”
子矜“哦”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上维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进行得很不顺利?”
萧致远对她解释了保证金的事,子矜听得皱起眉头:“那怎么办?方嘉陵岂不是稳操胜券了?”
他淡淡笑了笑:“如果他稳操胜券,就不会劝我同他合作。”
“也是……”子矜猛的回头,“你已经有应对的办法了?”
因她这一回头,脸颊便擦过了他的唇角,他心底轻柔的一动,一低头便吻了下去:“不告诉你。”
“你在逗我玩?”子矜倏然红了脸,手肘用力往后一撞。
萧致远闷哼一声,退开了一步。
“还装!”子矜再也没有去理会他痛苦的表情,恨不得顺便踩他一脚。
可这一次,萧致远痛苦的表情真不是装的,针头被碰歪了,手背上肿起了鸽子蛋大小的一块――
小护士过来给他拔针,重新换了手,自然又狠狠的数落了他一顿。
子矜自知理亏,在一旁不敢说话,幸好萧致远也没解释,偶尔闷闷抬起头看子矜一眼,两人目光交汇,仿佛是一起做了坏事的孩子,做贼心虚,目光闪烁。
他先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小护士莫名其妙:“好了,这次别乱碰了啊!”
“活该!”子矜小声的说了一句。
他却抿着唇,像个孩子一样看着她:“……你今晚留在这里陪我吗?”
其实子矜本就打算在医院里陪夜,不过鉴于病人第一天住院,表现得相当不配合,她拉了把椅子,在他床边坐下,歪着头,一双透亮的眸子看着他,盈盈切切:“……除非你早点睡。”
他怔了怔,笑意更浓:“好。”
“这才乖。”子矜探过身,食指在他额上弹了弹。
她的脸离他这样近,他能看到她微动的鼻翼,感受到轻柔的呼吸,以及……微微露出的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