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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嘴八舌,口诛笔伐,恨不得把程澈这小小新人踩到地下。
封年挤过人群,大致了解了经过,向霍文光拱手道,“霍师傅,阿澈是我找来的,他不会故意为难你,这其中必定有误会,你多包涵,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
劳烦天王替他出头,这还得了!
程澈脸色立时大变。
霍文光昂然道,“封年,我是看你脸面才忍这么久,要我包涵可以,你叫他现在跪下给我磕三个头,这事就不提。”
整个剧组都看着,叫程澈磕头,不可能!
他将封年拉至身后,冷冷一哂,“霍师傅,我看你年纪大,尊你一声师傅,可你有半点老师的样子吗?一个水磨腔,你啰啰嗦嗦半小时,讲的都是最基础的,我中途睡着,自然解释不出来。”
“既然如此,大家看,这还不是藐视师长吗?”
“但是!”
程澈咬牙道,“不代表我不会。”
他掀开毯子,往美人塌上一站,眼一瞪,就是一个漂亮的旦角扮相。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咬字清晰,一韵三长。
他未开嗓,声线略有瑕疵,但腔调隽永,舒缓而绵长。
这一段用的是商调,平仄有序,过腔一波三折,收音聚拢,余音袅袅,颇有行家之风。
霍文光惊呆了。
先前还替他抱不平的剧组人员立时收声。他们中不少戏迷,对昆曲略有研究,此时虽不明说,但都知道,这绝对是练过的。
短暂的沉默后,童嘉树率先鼓掌,“想不到程澈你竟然学过,早点说嘛,否则也不会闹这么一出。”
程澈居高临下,冷冷睨他:“童导,你也没问我啊。”
童嘉树讪讪闭嘴。
他确实没问过程澈,不过程澈刚入行,之前又是送外卖的,他一早断定这人什么也不会,才重金聘请霍文光。
说来,也是他太小看这个年轻人了。
程澈目光一转,指着霍文光,“还有你,霍师傅,上课前我就说过这些内容不大合适,可你不管,强行灌输,到头来,还要怪我睡觉不尊重你。在要求被我尊重之前,你可曾尊重我?”
霍文光面子挂不住,“那你也没说你会啊。”
“我为什么没说?”程澈冷笑,“难道不是被你打断,你不让我说吗?”
“……”
霍文光确实没让他说完。
霍文光打从一开始,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笃定他什么也不会,先入为主地,根本不愿听他辩解。
封年上前道:“霍师傅,你应该道歉。”
众目睽睽,这简直是在打霍老艺术家的脸。
霍文光拂袖道:“不过是会唱两句,在场的戏迷,哪个不会?昆曲包罗万象,要学的东西还多着。”
言下之意,他决定将倚老卖老贯彻到底。
死不道歉!
封年脸色沉下来。
“霍师傅,尊师重道没有错,但现代人也讲究平等尊重。就事论事,单就水磨腔这一知识点,程澈会,你误解了他,就应该道歉。”
“哼!”霍文光抬眼望天,只当未听见。
气氛一时僵硬。
有向来爱当和事佬的,站出来道:“算啦,霍师傅一把年纪了,你叫他给小孩子道歉,他的脸往哪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