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莱深吸了一口气,发现是自己的手指在颤抖。很快大颗大颗的水珠落在了信纸上,威尼斯好不容易转晴,但是他的眼睛止不住下雨。
被他锁起来不愿面世的委屈,心痛,怨念,不甘,不舍,全部找到出口,一股脑涌现出来,积压太久,他完全无法控制。
信纸落到被单上,他捏着它,嚎啕大哭起来。
好了,够了。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思莱睁着红肿的眼睛,定下了飞往米兰的机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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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第一天就集体宿醉,怎么感觉不是个好兆头。
思莱望着客厅里横七竖八睡相糟糕的友人,小心跨过他们,到厨房找水喝。冰箱上还贴着玩酒桌游戏时不知谁写的鬼画符,一人一句话,到了思莱的名字,后面跟着他歪歪扭扭写下的单词。
他盯着那几个字母,垂下眼睛,浅浅地笑了出来。
开窗通风,米兰的这日晴空万里。思莱站在窗边,深呼吸了一口气。疼痛还在,前路也在,他需要走向未来。
那就这样吧。
再一转眼,已是两年。
第33章失物招领
从机舱小窗俯视,大片黑色的海水上亮起幽幽的金灯,这是威尼斯的夜,看上去与两年前的夏天没什么不同。
可还是有不同。19年年末威尼斯遭遇了半个世纪以来最严重的水灾,连绵不断的暴雨几近让这座城市崩溃。排除水患花了很长时间,至今威尼斯都还在高忧建设防洪系统。这座文化名城漂浮在海水中,或许终有一日会被海水吞噬。抱着这样的心态,旅游业恢复后,大批外来游客涌入,都想在它沉没之前再看一眼。
所以即使避开了寒暑假出行高峰期,中秋后的威尼斯国际机场还是人满为患。到处都要排队,周南俞等一杯咖啡等了半个小时。在他快要真的变成壁画前的雕塑时,张弈拎着星巴克的纸袋冲到他面前。
“久等了!没想到要排这么久……”
“没事,走吧。”
行李太多不方便,眼睛自带取景框的张弈几欲掏出单反。他比划了一阵,反省自己是不是对老板的滤镜太厚了,他觉得周南俞就算拖着个与自身风格极其不搭的行李箱,也还是那么酷那么拉风。
出了机场,排队等船时,张弈忍不住开始叽叽咕咕。
“老板,这个行李箱不是你自己买的吧?以前没见你用过啊。”
“笑飞送的。”
“怪不得!老板你的审美千万别被笑飞哥那种花里胡哨的风格带跑了!”
“不会。”
张弈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银色的行李箱,使用反光涂料就算了,那么大一个正红色的logo生怕别人不知道它是潮牌奢侈品联名似的,就差没写上限量版三个大字。再看周南俞,一身低调的黑色,融进夜色里,可一旦注意到他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他是张弈见过的最完美的黑色,比亮起的灯火还夺目。
周南俞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的威尼斯主岛,张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能看见海水上方模模糊糊的城市轮廓。
“老板,你之前来过威尼斯吗?”
“嗯。”
“那巴黎呢?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巴黎圣母院被烧的前一天我正好在巴黎转机……后悔死了没多留两天出关转转。”
“你说过了。”
“所以……我们下一个预定的拍摄地,不是罗马吗?”
张弈观察了一下自家老板的脸色,好奇地问。
“为什么要来威尼斯?”
来威尼斯是——周南俞的私心,是故地重游。两年的时间说长真的不长,不够他忘记这里的路怎么走,他踩上船时觉得这种漂浮感昨日也有,好像周南俞的一部分寄存在这里,同威尼斯一起淋了大雨,从未离开过。
可两年也不短了。
他感觉自己被惩罚的时间,远不止七百三十个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