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人群发出阵阵吸气声。
瘦猴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拢着嘴巴继续说:“我还听说,有人消失之后,家里人就在门口发现那种钱和娃娃,就那种你们懂的,说是下面过来借人用的……”有小姑娘哆哆嗦嗦问:“鬼打墙到底是什么?”“我也没遇到过,大概就是一直绕着一个地方走出不来。”
“那……要是一直出不来呢?”瘦猴搓搓手臂:“那……那大概就只能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女孩们怕得叫起来,纷纷捂住耳朵。
林小圆抄起一套卷子砸瘦猴脑门上。
“有时间宣传这些,不如多做两套题,科学是第一生产力,别老满脑子糟粕。”
瘦猴吃痛,捂着脑门“嘶嘶”叫冤:“不是我说的,我们学校隔壁那个湖边上都跑丢好几个小孩了,这是我妈告诉我的,所以最近她都不让我晚回去,说太晚了路上容易瞧见脏东西。”
湖边上?林小圆侧头想了想,那不就是他每天去补习班的那条路?“我看你就是胆儿小。”
班里其他男孩笑话他。
“放屁!谁胆小!”瘦猴倔头巴脑地拍桌子,有个好事的就趁他不注意,把冰凉的铅笔盒一下塞到他后衣领里去,瘦猴被冰得大叫一声,“哐堂”连人带椅子翻地上了,周围人哄笑起来。
“谁叫谁胆小!”“就是,你要不服气,晚上我们找个地方专门说鬼故事去!”一群人起哄,瘦猴抓着林小圆让他一起去,林小圆推开桌子往外走:“不去,晚上有课。”
“你是不是害怕了胆小鬼?”张扬在角落里冷嘲热讽。
“对啊,别跑啊,是男人就别做缩头乌龟!”这话换了以前,林小圆肯定是要怼回去的,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有了实实在在的计划,和那帮人不一样,对他们幼稚的挑衅反而就觉得无所谓了。
“走请你喝水。”
他拉着依然在角落独自美丽的都城易同学大摇大摆往外走,气得那群看他不顺眼的在背后直咬牙。
这人太嚣张,以前是狂,现在是漠视,简直可恨。
补习班两小时,八点结束,林小圆给他妈打电话,说他晚上和朋友吃饭,要晚点回来。
他妈和之前一样,没生气,也没问他去哪儿吃饭,和谁吃,晚上住哪儿,什么都没说,只说知道了就“咔嗒”一下挂了。
其实打不打也无所谓。
林小圆习惯了。
但打一个,好像就能假装家里还有人惦记他。
他骑着自行车从酒吧街外面飞过,恍恍惚惚看到墙边有两个男人在撕扯,其中一个瞅着有点眼熟,像是靳成。
靳成也应该是看到他了,好像还瞥了他一眼,但没叫他;另一个男人的年纪感觉要大一点,身高体型都压了靳成一筹,两人在说什么看不清,不过他直觉不是好事儿。
穿过酒吧街,是一条五分钟的小路,林小圆走了好几年闭着眼都能从这儿摸索出去,今天居然感觉骑了快二十多分钟也看不到尽头。
他很焦躁,心里“突”了一下,忽然就想到白天那帮人说的“鬼打墙”。
一阵冷风刮过来,混合着一股怪味儿,林小圆背上的汗毛突然全竖起来了,冷汗顺着脸颊往下直流。
他安慰自己,没事的,有腥味儿是因为墙那头是湖,湖水的味道大晚上顺着风飘过来很正常……吧。
他把车停到路边,这会儿不是睡觉的时候,但这路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路两边的路灯“刺啦刺啦”的闪着,像鬼片儿里的常用桥段。
林小圆不信鬼神,但这会儿真有点害怕了,他第一反应是给庄世怀打电话,想着万一出不去了,至少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能和心上人说两句话,值了。
通讯录按出来的时候,他又犹豫了,他想到,如果今天真的注定要完,那他的心上人就会永远铭记住自己是个“怕鬼的小屁孩子”。
他举棋不定,手里的电话倒像是有感应似的,突然亮了,在昏暗的路灯下瘆得慌,林小圆手一抖差点砸地上。
居然是庄世怀的。
“叔……”小朋友又急又害怕,声音哆哆嗦嗦的:“我可能见鬼了。”
“你在哪儿?”小狗崽战战兢兢的样子让庄世怀眉头紧皱。
中午林小圆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报了补习班,说什么都要在期末考全线及格,志得意满的样子好像在勾着他说“你快夸夸我”,庄世怀心口一热就让他今晚来吃饭。
自己什么心态不好说,可能是对小孩天生心软,看到他就想到庄以柔,就更舍不得看他孤零零的,也可能是因为纯粹觉得他努力,看他摇头摆尾的样子就想给他块糖,奖励他点甜头。
庄世怀捏着车钥匙跑跑出门,如果他在这时候能分心看一眼后视镜,就能看到过去几十年,几乎很少在自己脸上出现过的,焦躁。
一路飙到八十码,庄世怀按定位很快找到那条小路。
林小圆把自行车靠在路边,自己傻傻蹲在路灯脚下,伸着脖子等他。
庄世怀想,这小孩怎么老喜欢蹲着等自己,单位、家里、现在又是路边上,可怜兮兮的活像条没人要的小狗崽。
林小圆一看到庄世怀,蹭地一下站起来,眼睛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