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忠下意识地伸胳膊挡,而后把胳膊背到身后,接下了这一脚。
秦梓枭还待再抬腿,盛一怀拉着胳膊把人拽了出来。
走到地下停车场都没放开秦梓枭,这人劲儿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撒开。”秦梓枭没怂开胳膊上的手,使劲儿撸都没弄掉。
盛一怀要是现在撒开秦梓枭他怕顾念深少个爸他少个男朋友。
“我车没停下边,在地上呢。”秦梓枭的胳膊上一松,胳膊上留了一个红手印,比梅超风的手劲还大。
“你不早说。”盛一怀揉了揉秦梓枭的胳膊。
秦梓枭哼唧一声,“我早说?你给我机会让我说了吗,你以前的导师他妈的有病吧,金枪鱼都吃脑袋里去了吧。”
俩人乘着电梯又上去,坐到车里的时候盛一怀还在担心秦梓枭那一脚千万别把脾脏踹坏了,他不想再和这人有什么瓜葛。
“那是我以前的导师,我大学是本硕博连读,博士论文答辩的时候我没通过,顾长忠让我不过就没有人敢让我过,所以我现在只有一个本科的学位。”
盛一怀没想到这么多年的意难平就这么说出来了,看来今天是一个诉说心事的良辰吉日。
“他刚才说的是一起被隐瞒下来的医疗事故。简单的说就是患者左肾有问题,需要进行手术,但是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完好的右肾挨了一刀。幸好不是切除手术,要不然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盛一怀还能想到当时的情形,他和几个同门师兄弟在一旁观摩,当下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动错了地方。
“他当时喝了点酒,加上又和师母吵架,心情状态不佳。卡在我们毕业的时候,屋子里的人没一个敢站出来说老师出错了。”
盛一怀闭上眼睛,继续说,“当时我也没敢说,花钱买安心,我把兼职赚得钱都捐给了那个患者。但是这件事我一直忘不了,自从那天开始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我梦见老师的刀子割在我的身上,那个学期,大学里的最后一个学期,我不知道挨了多少这样的刀子。于心难安,我写了一封举报信给院里,匿名的,机打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查到了我的头上,从复印社调出来的监控,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我打印的内容。后来的一切就是这样,皇城根下一个立锥之地都没给我留,加上家里的一些事情,我就回来接手医院了。”
秦梓枭狠狠拍了下喇叭,试图闯红灯的几个人愣在了原地,车窗上盛一怀的眼角滑下一颗泪珠,顺着纯皮的靠背继续往下滑,浸入脚垫里,落日的余晖打在他的鬓角,脸上掠过一道道路灯的残影。
第35章
“顾念深是他爸亲生的吗?”秦梓枭把车停到桥边的空地上,踢开车门问了一句。
盛一怀拿着烟的手一顿,这都是什么逻辑问题,“要是师母没给他戴绿帽子的话,应该是亲生的。”
“哦,我还以为你是他亲儿子呢。”秦梓枭脚尖踢着地上的杂草冷冷地说道。
盛一怀手上的烟随风拍到脸上,让他看不清秦梓枭的表情,把车开到这么一个荒郊野外的地方,他还以为秦梓枭要找个风水宝地把他埋了。
找了块空地,盛一怀盘腿坐下,歪头叼着烟,仰头看了一眼秦梓枭。
“不是,你到底啥意思?”
秦梓枭抬脚轻轻踩在盛一怀的肩膀上,“惯着他当爹呢,跟谁俩的呢,还好吗,好吗个屁啊好。”小时候看电视剧的时候,看到唯唯诺诺的人恨不得砸了电视,盛一怀不唯唯诺诺,他在顾长忠面前就是一个面团,人家怎么柔怎么是。
盛一怀嘴里抽了一半的烟掉在地上,他伸手捻灭,弹掉秦梓枭的腿,回过头,逆着光,“你相信缘分吗?我小时候落水差点没淹死,被人救起,那个人就是顾长忠。多巧,编剧都写不出这么狗血的剧本来。他救了我,我成了他的学生,后来,后来就是你刚才听到的那样,我的报恩。”盛一怀说的不无讽刺。
秦梓枭闻言草了一句,“他当时就因为你举报不让你过?不能吧,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别是他看上你然后求而不得,打击报复吧。”
“东非大裂谷都没你脑瓜子裂得大,当个总经理屈才了,不考虑写小说去?你以为顾长忠男女通吃?他就因为念深喜欢男人,从念深十八岁之后就再也没有提供过一分钱。”盛一怀又拿出了一根烟吸着。
“这么一比较,我爸还真是我亲爹,起码没在我出柜的时候断过我的口粮,连金额都没限制过。”秦梓枭单手解开领带丢在一旁,抻了抻腿,每次吃日料都是一场酷刑,腿疼。
落日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水底,桥下落下一片阴影。因为是郊外,连个路灯都没有,真正的四野阗然。
“你注意到丁畾耳朵上的文身没?”
“啊?有吗?我倒是注意过他耳朵上的耳链。”
秦梓枭还真没注意到,注意到耳链还是因为那是盛一怀送的。
“有。”这一次盛一怀的烟还是着到一半,他按灭在土里,“在左耳后面,从上到下,半公分宽的青色文身。”
“那比我文的隐蔽啊。”
这是专门给别人看的?
“其实是为了掩盖手术的刀疤,丁畾的左耳朵被人砍下来过。”
“卧槽,还能有人能打到丁畾?群架吧。”
盛一怀点了点头,“也差不多,我接手爷爷的医院不久发生的事情,患者家属觉得经过我们治疗后老太太没有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认为是我们医院把老太太治坏了。”
“我们当时就明确告诉过他们,可惜家属不听,不签字,还要求医生给老太太治疗。在这之前,这家都转了好几次院了。”
“你知道在东北这,扫黑扫得过程很缓慢,有一些人用钱把自己洗得白白的,马甲换了一件又一件,没人敢管,关键是我们当地的都知道。那家每次来医院衣服里面都别着大砍刀,那天我刚手术完,一台四个小时二十八分钟的手术,我有点撑不住了,出来还是别人扶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