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大皇子就未必能体会到圣上的这番苦心。
他会不会认为圣上是想压制他的势力?而为了不坐以待毙,他说不得会被背后的人逼着向前,去尝试着对兵权伸手。
曲明轩嗤笑一声,“如今的朝堂可并非是铁板一块,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圣上至今仍未松口立太子,不就是想防止大臣们提早站队。然而有用吗?”圣上的一番苦心他们都看在眼里,然而却挡不住朝中派系林立,而这样的局面大部分是由世家造成的。
卫阳瞪了他一眼,“你未免把父皇看得太轻了。只要父皇不放开手中的兵权,那些人就算在朝上吵成一团也只是白费口舌。”
容乐就在一旁瞠目结舌地听着这三人堂而皇之地议论着国家大事,连忙往四周看去,生怕有人偷听。
好在亭子周围空旷,根本藏不住人,他们说话声又没有大到能传得那么远,但也足够让他提心吊胆了。
不过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他们三人能当着他的面谈论这些事情,岂不是代表他已经得到了万俟峥的信任?
让一个经受过伤害,为此变得多疑的人重新付出信任,是件极为不易的事。
容乐原本有些酸涩的心渐渐又泛起了些许甜。
即便有万俟峥时不时向他科普朝中事情,但听他们说话,容乐还是一知半解。
只能大概听出来,朝中如今的情况不太好,不过圣上应是有办法对付的。
他们几个小辈不止高谈阔论,因着身份特殊,在私下里自然也要相互窜连做些实事。加上卫阳毕竟是位未嫁的公主,虽说在宫外有圣上赐下的府邸,但时不时依然要回宫。
等到他们离开,万俟峥也没带着容乐回府,而是在这里暂住一晚。
万俟峥住的屋子大都类似,装饰看不出华贵,但在细节处颇见巧思,一个不起眼的香炉拿出去说不定都是前朝古物,他就这么随意摆出来当日常用品。
容乐先前曾失手碎过一个花瓶,后来他差李元悄悄去打听,才得知那是失传已久的秘色瓷,一个小小的梅瓶价值千金。
当时容乐就如晴天霹雳,恨不得把那些碎瓷拿回来收藏,只觉得自己怎么这么败家,连着几天没吃好饭。
不过随着他知晓这屋中处处都价值不菲,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如今总算习惯了。
容乐能看出来,在园中的万俟峥比在王府中放松多了。这里都是他的属下,没有任何别家的探子需要提防,他坐在厢房的书桌后,听着曲远等人的汇报。
容乐对此不感兴趣,拿着几本小说回屋打发时间。
千万不能小看古人,他们博文斋不过是起了个头,一看这样的故事有人喜欢,如今市面上就多了许多类似的小说。
虽然还是不如他亲笔操刀的定制文好看,但至少不再像最开始那般单调了。
容乐很乐意博采众长,去粗取精,让自家包养的作者写出更脍炙人口的作品。
等到万俟峥处理完事务,回到里屋,看到的就是躺在榻上,已经睡着了的容乐,手中的书早已掉落在一旁。
万俟峥捡起书,在容乐看到的那页插上书签,放到一旁的小几上。然后伸手把人抱起,想放到床上去。
他弓马娴熟,臂力过人,容乐虽然看着瘦,但也是即将成年的男子,份量不算轻,但在他这里却仿佛轻飘飘一般。
他虽然尽力稳妥,但中途容乐还是醒了过来。
本来就没睡熟,容乐揉了揉眼睛,好半天没明白自己如今的状况,等到被万俟峥放到床上,看万俟峥都要伸手帮他脱鞋了,这才回过神,忙阻止了对方的动作,自己把鞋踢掉,缩回床上去。
他问万俟峥,“过些天万俟岱就要成婚了,我们在外面住是不是不太好?”
万俟峥道,“无妨。他这些日子正忙着在外与友相会,今日还去见了大皇子。”和万俟岱一向交好的容锦贤也跟了去,反而是柳和煦找理由拒绝了这次聚会。
万俟峥想起对方的借口,神情不由得变了一丝,思忖片刻,还是告诉了容乐,“柳和煦说自己误食了你送过去的辣椒,如今嘴唇红肿,不能出门。”
柳家并非高门大户,但教养出来的柳和煦却难得有眼色。
容乐听了顿时一怔,“哈,这是借口吧。”一想到这段时间柳和煦那一张张送到王府的请帖,他就能猜出来,对方这是想和长兴侯府划清界限了?
不过说不定容锦贤还以为其中是他在作怪,故意让柳和煦出丑无法见人。
所谓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叹道,“只怕容锦贤要恨死我了。”
他这个庶子抢了容锦华的世子妃,又害得柳家公子不能出门,容锦贤估计会把这些事全都记在他身上。
万俟峥伸手摘下了容乐头上的发冠,见手中青丝如流水般泄在肩头,顿时眸色一深,“何必在意他的想法?”
如今凡是围在大皇子身边的人无异是在惹火烧身。
郑国公世子授金吾卫官职一事估计还没有传出来,一旦被大皇子知晓,说不得这位皇长子能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