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方少泽依旧怔怔出神,甚至连躲开意思都没有。
原本在旁边默默无语的洛青禾一见这景象,便一把拽开方少泽挡在了前面,厉声道:“你个当下人的胆子不小啊!我告诉你,他就是方老爷的如假包换的亲儿子!你若不信就让你家老爷出来对质,若当着我家少爷的面他也敢说不认识,那我们便即刻回罗泉将老太太请过来,将这事情好生查个清楚!”
可那下人却笃定二人是骗子,不屑道:少拿老太太出来吓唬我们,有能耐你就回去请!不过到时可别随便在路上拉个野老太太过来,硬说是我家老爷的母亲!你这姑娘也真有意思,莫不是被这男人的色相迷了心智才这般为他卖命吧?你说好好一个小姑娘跟着那穷鬼做什么?连双像样的鞋都穿不起!”
果然,洛青禾听罢低下头,才看见自己的布鞋早已被磨出了洞,不过方才她一心想着自家父亲的事情才没有发现。此刻其他几个看热闹的下人听着这般粗鄙的话,登时笑出了声。
洛青禾到底是个女子,一听这话也有些不好意思,慌忙把脚往裙子里缩。
这时,一旁的方少泽回手抽出马鞭,冷着脸便冲那下人抽了过去。
因着方少泽刚才说话时客客气气,再加上因为染了风寒而面色苍白,那下人以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秀才便也没有防备,可这下挨了方少泽狠狠一鞭,当时便疼的嘶声叫道:“救命啊!要死啦!”
“你当方府是什么地方,居然敢动手打人?!”刚才还看热闹的下人一见情况不好,便赶忙抄家伙向方少泽冲去。
看这架势,洛青禾赶忙拍了尘影,就见它一声嘶鸣,骤然上前冲着几人狠狠踹了过去,顷刻间,方才还耍着威风的几人便捂着胸口哀嚎倒地。
方少泽原本就心气不顺,见那几人又要同自己动手,便登时满心怒火,扬起马鞭抽了下去。
没抽两下,却又听身后有人急急喊了一声:“别打了!”
只见一年级同洛青禾一般的锦衣少年匆匆自马车上翻身而下,肃然道:“这光天化日的,阁下怎能在别人家门口动粗?你当着京城是什么地方?”
望着那与自己有些相像的面容,方少泽登时明白了那人的身份,冷笑一声悲切道:“别人家门口?果然,方才那话是真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锦衣少年有些疑惑,刚要细问,却见方少泽的脸色又白了一层,手中的马鞭一松,人就倒在了地上。
洛青禾见这情形,赶忙一把将他扶住,打抱不平道:“好哇!好一句别人家!那方老爷抛弃妻子不说,自家儿子都找到门口了还能这般无情?不就是欺负人家没了娘吗?你们这般做人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夜间,点点街灯交错亮起,这广陵的夜向来纸醉金迷。
一气派的酒楼门口,摇摇晃晃的走出几位醉气熏天的中年男子,那门童赶忙上前点头哈腰的招呼道:“几位大人可要小心些,小的这就为你们将马车牵过来!”
“滚开!”走在最前头那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打着酒嗝,一把将门童挥开,又回头拽着身后同样醉得站不稳的人道:“方大人,今日这顿饭吃的很是畅快!下回…下回换我在这酒楼也攢上一席,再去春云阁将红豆姑娘找来,咱们一醉方休!”
一旁被他拽着的方大人虽说有些站不稳,可那双同方少泽有三分相似的眼眸里却透出点点精光,陪笑道:“张大人,您早点说想要红豆姑娘啊,我当时就您请来了!不过能陪您吃饭是下官的荣幸,怎能让您请呢?不如下次您定地方,我将红豆姑娘领来好生伺候您!”
那张大人听了方景林这话,当时笑得满脸横肉挤在了一起:“哈哈!你也是个明事理的,不像其他那些寒酸书生,成天到晚守着他那点儿银子,男人若不应酬,能有什么出息!不过说到这点,你那夫人倒是大方得很…”
方景林陪着笑,连连点头赞同。
“你说咱们在这喝酒谈心,多么快活!我成天对着他们那一个铜板都舍不得花的寒酸样,都要恶心死了!”
方景林听着张大人这话脸色微变,却并未答话,而是赶忙抬手将他的小厮招来:“快!今日太晚了,将你家大人扶回去休息吧!”
刚要将人送走,可这张大人却忽然凑过来附在方景林耳边,喷着酒气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求,这马上到了中秋节,圣上要祭祖,宫中也要大办宴席,到时你将分内的事情做得漂漂亮亮,我再为你参上几本,那你这升迁之日,便不远了!”
一听这话,那方景林才头一次露出会心的微笑:“谢大人赏识!”
一路陪着笑将张大人送走,方景林这才松了口气,摇摇晃晃的任由下人将他扶回了家。
在那官场上泡了一天,方景林此刻只想休息,便径直去了他那柔情似水的填房屋里。可没成想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便又被正妻秦氏手下的丫鬟叫走了。
见方景林很是不悦,那丫鬟大着胆子道:“老爷恕罪,夫人并非因私事找您,而是因为今日有罗泉镇来的人,在方府门口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