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母这才发现他手上的伤口,“呀”地一声就握住了他的手腕,指尖都在轻轻地颤抖,似乎是想碰他却又怕他疼。她的眉毛皱成一团,话里有焦急也有心疼,“怎么伤成这样啦?疼不疼呀?”
靳以良向来不喜欢陌生人碰他,乔母的体温刚留在他身上时,他就已经有些不适地打了个小小的寒颤,靳以良下意识想要挣脱,低下头来时却正好撞进她含着心疼的那双眼里。
他另一只隐藏在袖中的手轻轻一抖,忍住了想要把手抽离的欲望,靳以良垂下了眼帘,把刚才糊弄乔郁的谎话又说了一遍,“不会做饭,被刀伤了手。”
靳以良这一路开车过来,车窗也没关,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偏偏眼尾和鼻尖被冷风吹得泛了红,这落在乔妈妈眼里,活像被人赶出家门,无依无靠只能投奔乔郁的上门儿婿。
她小心翼翼地握着靳以良的手腕,避开他的伤口,拨开挡路的乔郁,牵着人要进屋找药箱,“那也不能不包扎呀,过来阿姨给你包一包。不会做饭没关系的呀,小郁会做就好啦,到时候让他做,你不用动手。”
乔郁长这么大头一次被母亲无视得这样彻底,他站在后面面无表情地问道,“妈你知道医药箱在哪吗?”
乔妈妈的脚步一顿,眼珠子骨碌碌滚了一圈,猛地一拍额头,“哎呀那我是不知道!”
她抬头看看靳以良,对他笑笑,“还是让小郁来,他闲,我还得去厨房帮你乔叔叔干活呢,你爱吃什么要告诉我呀,他爸爸做饭很好吃的。”
靳以良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回应她的热情,只能胡乱点头,附和着笑了笑,再抬头时乔郁已经被乔妈妈一掌推进屋里,紧接着房门从外面砰的一声关上了。
拖鞋都掉了一只的乔郁和靳以良面面相觑,最终尴尬地挠了挠头,勉强笑道,“理解一下,恨嫁、恨嫁……”
乔郁打开了落地灯,拿着医药箱盘着腿坐在地毯上,靳以良脱下了沾满寒气的外套,这时乔郁才看见他的衬衣袖口已经被血染湿了一大半。
靳以良靠床坐着,摊开手掌递给他,落地灯的光线自上方投下,这时他才发现乔郁的眼睫居然这样长,他忍不住伸手想要去碰。乔郁没有说话,眉尖微微拧着,冷着脸、甚至是有些不耐烦地避开了他的动作。
他不是一个话少的人,靳以良支起一条腿,手肘撑在上面,托着脸去看他,看了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
哦,原来乔郁生气了。
他盯着乔郁去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眼睁睁看着乔郁的耳垂一点点变红,到后来红得像一只煮熟的虾,被盯的本尊才气急败坏地抬头吵他,“你总是看我干什么!”
靳以良歪着头朝他笑,伸出手去戳戳他的腰间的痒痒肉,“哎,为什么你妈妈是恨嫁呀?”
乔郁怕痒,躲了两下又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才红着脸慢吞吞回答,“因为我是她的小宝贝呀,她希望我的另一半是一个事业有成,模样英俊,身材堪比男模的Alpha。”
靳以良眯着眼笑着倒在乔郁身上,“这怎么听着那么像荣越呢!”
“你别乱说好不好!”
果然一提荣越,乔郁就像个浑身竖满刺的小刺猬,他气呼呼地把靳以良推开,“谁他妈要和他捆绑,恶心!”
乔郁又低下头研究他掌心的伤口,血迹染得满手都是,肯定要清理干净了才能包扎,不然发炎了就不好了。他翻出来一瓶医用酒精,往伤口上倒的时候他都感觉到疼,靳以良却连抖都没抖。
乔郁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这大少爷比自己还娇生惯养,没想到也是能忍疼的。他抬眼一看,靳以良鼻尖上都覆了一层冷汗,透过镜片与他对视的眼却清亮。
靳以良勾了嘴角,学乔郁的话反问他,“你看我做什么?”
乔郁下意识舔了舔唇,干巴巴问他,“疼不疼?”
“不疼,”靳以良摇头,空出来的那只手抬起来指了指自己后脑勺,“我麻药过敏,脑袋上那七针当年生缝的。”
乔郁想起来他后脑勺那道狰狞伤疤,那个时候他才多大?六岁?七岁?
他叹了口气,“你家那只猫可真不听话,居然连主人都伤。”
乔郁低着头只顾给他包扎,没有看见那一刻靳以良眼里的笑意和温情顷刻崩散,略薄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很久他才懒洋洋地附和了一句,“在我的家里,他居然妄想当主人,可笑。”
乔郁听不明白,狐疑地看他一眼,又埋头拆开纱布,“这两天你别沾水了,少用这只手。”
他收拾好了医药箱和地上染血的棉球,刚要离开却被靳以良扯住了袖口,乔郁低头一看,正是那只刚包扎好的右手,缠着绷带,指尖苍白。
乔郁挑眉,“刚说的话就忘了?”
靳以良伸手一指自己的脸,“那你妈妈刚才是把我当成Alpha了吗?”
“当然啦。”乔郁对他呲牙一笑,“如果你一进门就说你是Omega,她一定会把你当成我的姐妹。”
他们两个同时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人就像已经商量好了一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就是从乔郁哥哥划拉手机屏幕的速度来看,他的注意力很显然没有放在微博界面刚才一闪而过的乔郁表情包上。
第一次到别人家过年,还是这样一个尴他妈尬的情境下,即便靳以良以往多嚣张跋扈冷面无情翻云覆雨都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他的衬衣袖子被血染红,为了不吓着家里唯一一个未成年儿童,靳以良不得不换上了乔郁的套头连帽卫衣和一条有着兔子尾巴的睡裤。
出门前靳以良揪着那团兔尾巴反复跟乔郁确认了好几次,这真的不是变相的情、趣内、衣吗!
脱离青春期后的靳总就再也没有穿过这么带有青春气息的衣服,就连怕生的童童也扑进他怀里,把手里一直攥着的草莓塞进他嘴里,“好甜的!”
乔郁担心靳以良不喜欢小孩——他就长了张除了本人谁都不喜欢的脸,连忙伸手要把小侄子搂进怀里,谁知道靳以良一边盯着电视里的小品乐,一边就着童童的手吃掉了那个草莓。
“喀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