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爸爸的那些战友都住在一个四合院里面,兴许是因为大家的父亲都是当兵的,所以那些孩子们都显得十分调皮,一个个皮实的很,一点都不怕打,一句话说的不对都会打起来,谁都不会让着对方一点儿,不大的四合院里每天都被这几个孩子搞的鸡犬不宁。
那个时候,周扬是他们四合院里闹的最厉害的一个,上树掏鸟下河捞鱼,什么事儿都敢干,因为闻灼小时候被养得娇气,爱哭,又不爱和大人告状,明明白白的顶着一张受气包的脸,所以他就经常欺负闻灼。
大概是因为欺负闻灼很有成就感,毕竟闻灼和他们那些皮猴不一样,一掐就哭,一推还哭,给了年少的周扬莫大的虚荣心,他以欺负闻灼为傲。
闻父偶尔看见,只当是小孩子吵闹,压根不管,如果闻灼哭着去找闻父,闻父反而会生气,认为闻灼自己太软弱被人欺负,战友叔叔倒是经常会呵斥周扬,但也没什么用。
因为周扬很快就学会了在大人看不见的地方欺负闻灼。
闻灼打小就爱洗澡,身上出点汗都要去洗一圈,周叔叔和闻父就把闻灼带去了北方的大澡堂子里让他去洗,周扬自然就跟着一起去。
大人们和大人们泡一个深一些的澡堂子,小孩和小孩就泡另一个浅一些的澡堂子,小孩子的澡堂子在最里面,很少有大人去,那里面就是孩子的“天堂”。
周扬每一次都带着一帮孩子,他们人多,总是合起伙来欺负闻灼,有两回,他们把闻灼的脑袋摁在了泡澡的水池里,在闻灼窒息之前又把闻灼放出来,闻灼的哭声全淹没在了花洒的水声里。
打从那时候开始,闻灼就对和别人一起洗澡这件事产生了排斥,以至于每次闻父想带他去洗澡,他都会哭闹不止,甚至有两次哭到抽过去,闻父才算罢休,不再带他去洗了,同时,闻灼也对那些战友叔叔产生了排斥,导致后来闻父每次想带他去看战友,他能拒绝都会拒绝。
后来很久没见到周扬了,闻灼渐渐的就把周扬忘到脑后了,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他还会见到周扬。
在见到周扬的那一刻,他的脑袋就跟着“嗡”的响了一声,眼前都有些发黑,不知道是饿的还是被吓的,他连周遭的声音都有些听不清了,只能看到周扬的唇瓣一张一合。
周扬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表现欲望很强,很爱领导人,他这人挺聪明,知道什么人弱,什么人会好欺负,所以一直逮着这些弱的下手。
“闻灼,闻灼!”见闻灼没反应,周扬没忍住,上手拍了拍闻灼的脑袋——这是闻灼身上唯一一个干净的地方了。
闻灼一惊,回过神来,防备似得后退几步。
“你这是干什么啊?”周扬不满的轻“啧”了一声,说道:“我这是为你好,你不跟我组队,还能跟谁组队啊?就你这样的,今晚上都没有床睡。”
说到这儿,周扬回头用下巴环视了一圈四周:“看看,有你睡得地儿吗?”
闻灼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还真没有。
哦,不,有一个没有人,但是上面有包,明显是有人住的。
而其余的床上,每一张床上都坐着人,有的还有两个,这里床位明显不够用,见到闻灼的视线扫过来,床上的人也眼神不善的盯向了闻灼。
闻灼的心噗通噗通的乱跳。
他不擅长和别人争抢,但更不想跟着周扬,他宁可自己找个小角落缩一个晚上,也不想跟周扬在一起。
他看见周扬,浑身的汗毛都跟着竖起来,从身到心都写着抗拒,他讨厌这个人,讨厌死了。
见闻灼还在一步步往后退,周扬的耐心似乎有些告罄了,他右嘴角往上一扯,有点不屑似得说道:“怎么着?还不愿意跟我一队啊?嗤,你不跟我一队也没人跟你一队,就你这样的,谁能带你啊?喂,别往后退了,站那,喂!”
闻灼压根不听他的,一步一步飞快的往后退,直到某一刻,他“砰”的一声撞到了什么人,他仿佛嗅到了空气中突然变得潮湿的水汽。
对方被他一撞,直接站住了脚步。
闻灼茫然的回过头,正对上一张冷漠悍戾,冰冷到极点的脸。
对方大概是刚洗完澡,短短的寸头还是湿的,他穿着一件迷彩的背心,有水珠从他的额头滚下来,顺着下巴上砸到锁骨上,然后又消失在背心里。
有那么一秒钟,闻灼差点喊出声来。
怎么肥四啊大佬,你不是该在学校训练吗,我为了躲你都跑到这儿来了,你怎么也在这啊!
一见到封契,闻灼半个身子都麻了,动都不会动了,脑袋里面疯狂吐槽,身体却躲都躲不开,只会昂着头傻傻的看着封契。
他满脑袋都想封契会把他怎么样。
他一想到封契站在洗手间里看他的眼神他就脊背发凉,封契脾气那么坏,该不会要把他抡起来砸吧?或者,封契该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亲他吧!
闻灼的小脑袋瓜高度警告,眼睛惊恐的盯着封契,眼睁睁的看着封契收回视线,眼睁睁的看着封契绕过他,眼睁睁的看着封契绕过了他,继续走。
从头到尾,封契都没有看他一眼。
那一刻,闻灼狂跳的心不可思议的慢下来,他紧绷的心弦微微松开,不知为何,在庆幸的同时,他竟然觉得心底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而下一秒,他的手臂就被拉了一下。
“还看什么啊?”周扬语气不善的说:“你以为人家能跟你组队啊?我再给你说一遍,这屋子里没有一个人能管你,你识相点就老实跟着我,到时候我保你晋级。”
闻灼扯回了自己的袖子,语气有些发虚的反驳:“用不着你,我被淘汰也无所谓。”
“你!”周扬有些生气,抬手推了闻灼一把:“懂不懂什么叫团队合作,什么叫利益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