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这样,族里待你家不……”

“待我家如何？”被方心甜抱着胳膊的方老太插嘴打断面色发白的三位叔公。“当初族里有多少人盼着我家老头子死,有多人盯着我家的房子我家的地？就因为叔公你们当时护了我们，所以这些年你们不过分的要求我们都同意了,但是谁也不是傻子,当初你们的恩我们早就还清了。现在谁敢抹黑我儿子我孙子，我这老婆子就是豁出去命不要,我也要把那人揪出来打杀了！”

三位叔公看着方老太凶狠的目光，躲闪着将眼神移到一边不敢与她对视。叔公们知道方老太现在是有诰命在身的人了，两个月前方老太穿着诰命服,县令县丞对她卑躬屈膝的样子三位叔公还记得清清楚楚。

“老婆子说的对！”方老头不会给自己的老伴拆台。“当初叔公你们的维护我们一家都没忘,所以你们想让我们帮衬着族里我们就帮。书童的事，你们说那是伺候人的,那咋不说书童可以跟着小桐他们学多少东西？小桐他们的书任看，不懂的小桐他们亲自教,笔墨纸砚我家一点没少给，每个月还有月钱，过年还给他们家米面油肉，对待最亲的亲戚也不过如此了吧？”

“还有祠堂，我家老三刚从战场回来就翻修，后头你们说旧了破了我们又出大头建新的，你们看看，宋地主他们的祠堂都比不上我们这个气派吧！还有学堂，这学堂是我家出钱修的，先生也是我家出钱请的,没要族里出一分一毫，族里的孩子免费入学，成绩好的还有奖励。还有我家的作坊，那是先挑着方家姓招人。我家出息了，每年给族里那些孤寡户的东西少了？你们咋就没惦记我家的好？真把我们当善堂冤大头？”

“我家老三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以后再有给我儿子我孙子抹黑的，我这一脉就分宗分族，离了大羊村有的是人求着我们过去落户！”

“不能，不能这样！”三位叔公摆着手，脸不知是羞愧还是激动通红通红的。

三位叔公知道他们斗不过方老头他们，在方老太和方老头翻旧账时就知道，如果再闹下去，当初维护的那点情分怕是也没了。

叔公他们从来都是怵方老头的，后来见了方青湖的作弄赵老财主的手段，他们也怕上了方青湖。这些年拿乔逼着方家给族里好处，不过是想用那点情分和辈分压住方家，让方家听他们的，给族里多要些好处，若是能给他们自己挣点东西那就更好了。

虽然他们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他们没想过要将方老头一家人逼走啊！方老头他们要是离开方家族，离开大羊村，三位叔公相信，方家族的人和大羊村的村民能一人一口唾沫唾死他们。

方老头看着三个叔公恍惚的样子摇头，冷着声音说：“那还请叔公们约束好族里那些不安分的，如果出了问题，我们不仅要分宗分族，还要追究做错事的人责任，到时候我们是把人打死还是送进牢里吃饭，叔公们也就别管了如何？”

三位叔公能说什么，他们没有权势，胆子也不大，所以只能点头。“可以！”

“希望叔公们说到做到！”方老头深深看一眼三位叔公，然后招招手对着儿孙说：“收拾东西，咱们回家！”

这就完了？方心甜瞪起眼睛，抱着方老太的胳膊收紧，小声问：“奶，咋不趁这机会直接分了？”

方老太听到方心甜的问话失笑，笑方心甜孩子气，想一出是一出。“哪有你说的简单，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分宗分族！”

方心甜撇嘴，但是想想这个时代的宗族力量又觉得理所应当。大羊村姓氏多人杂，还看不出宗族有多重要，但是隔壁的宋家庄，那可是宋姓一家独大，宋家的族长说话的权利可要比里正大多了，他甚至可以主导一个人的生死。

“啊啊啊……”

什么鬼？方心甜扶着方老太刚走两步，就被这变了腔的惨叫声吓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好奇转头看时，脑袋上只剩下满头的黑线和满脸的嫌弃。

站在三位叔公身边的方青湖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那个赖在地上不起来的青年身边，他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从那里弄来的匕首，这会正按着青年的手猛戳。

青年惨叫后应该被吓晕了过去，面朝地软趴趴的趴在地上，下面的裤子一片水渍，一股骚臭味随着秋风飘散。方老二一家子自方青湖来了后都在减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会儿方青湖这样折腾他孙子，也没见方老二家出来阻止。

就这胆子还敢用她爹的名声闹事？方心甜鄙视的看着吓尿的青年，她爹还没真怎么样呢就被吓尿裤子了，若是真把匕首插到他手上，这人是不是会被吓傻吓死！

“甜甜，我们走吧！”王茂竹本来看稀奇看的正开心，但当他发现方心甜瞅着青年身下看时，王茂竹表示不干了。

一个尿裤子软货有什么好看的？是他不漂亮精致，不可爱诱人吗？

方心甜将王茂竹脸上“我吃醋”的表情看了个清清楚楚，那地上趴着的再怎么说也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用得着这样吃醋吗？但是方心甜偏偏觉得少年吃醋的模样可爱的要死！

方老太夹在方心甜和王茂竹中间摇头，小儿女就是这样，不管在哪里都可以黏黏糊糊的。她拍拍两人的手，带着他们继续往外走。

王氏陈氏领着各自的儿媳妇对着方老二家的女人们挑衅外加鄙视，然后挺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跟在方心甜、方老太和王茂竹身后。路过林慧娘时，王氏陈氏欢欢喜喜挽着林慧娘的胳膊走，那样子要多亲热有多亲热。

方青湖放开昏迷的青年，爱惜地将匕首上的尘土擦干净，低头把插进绑在小腿上的鞘里。他抬头望向自他出现后就缩在墙角减低自己存在感的方老二看了好一会儿，把方老二吓得面色青白。

“快走吧！”方老头看着家里的娘子军已经离开，他也不愿再待下去。

“咱家这一年大变样，你怕是都认不出来了！”方青江方青河将方青湖夹在中间，拉着他跟着方老头的脚步。

“变什么样？咱家盖房子了？”方青湖问。

“回家就能看到，现在说了没意思！”方青江和方青河有些骄傲。

他们家是盖房子了。现在的房子是他们想出来的，他们没有老三出息，不能做官，但他们有钱，可以让老爹吃好的住好的！

方青湖有些期待，但他心里还有股说不上来的别扭。方青湖挣开方青江和方青河架着他的手，上前两步托着方老头的胳膊加快脚步。“爹，咱们快些回家吧！”

方老头被方青湖托着，身子一面高一面低，他额头突突直跳，侧头看着比他高出小半头的傻儿子。

这是亲生的，不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