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刘氏恶狠狠地训斥了一声。“你给我闭嘴！”

程素素低垂着头，记忆中，这应当是娘亲第一次为她出头。

她心中隐隐有些窃喜，好像是干涸已久的心田终于流入一股暖流，顺带着也觉得嫁人或许不是件坏事了。

程梅得了呵斥，心中更是不爽。

待到吃完饭时，便找了个由头故意将程素素喊进灶房，命令她将碗筷清洗了，而自己则抱着手臂站在一旁。

“那张家人真的对你很好？”程梅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

程素素据实点头答道：“是很好。”

程梅咬了咬唇，“那本该是我的好事，谁知道却便宜了你！”

程素素知道她一贯喜欢这样，也就不搭话了，只是埋头将碗筷都洗了个遍，随后起身放下卷起的裙摆和衣袖。

正要出门时，程梅伸手将她拽住，“那张家真的只有张邵云一个儿子吗？”

“是。”

“你不会骗我吧？”程梅不信。“你见三水村哪家只有一个儿子的？”

“大姐，我要回去了。”

程梅咬牙，“别以为你如今嫁了人就可以在我面前神奇，当心我找人闹上张家，要你好看！”

“好啊，大姐若想闹便只管闹去，只是去之前最好想清楚了，那给阿康治病的十两银子，咱们家还不还得起！”程素素肚中这团火早就憋了足足十五年，如今一口气吐了出来，别提多畅快了。

程梅扬手就要扇来一个耳光，她矮下身子钻出了门。

正逢刘氏从内屋走出，程梅只好被迫收敛了几分。

刘氏手中提着一个包袱走上前来，摸了摸程素素的脑袋，用哄孩子的口吻说道：“素素，张家既然对你不薄，那便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往后你可要好好侍奉好你的公婆，千万别跟他们顶嘴、吵闹，没得让邻里看了笑话。”

程素素乖巧应下，“我知道了，娘。”

“这是娘在你出嫁前缝制的两件衣裳，你收好了。”

“娘……”

“娘！”程梅大喊一声，作势就要来抢。

“撕拉”——

她一时不备，包袱也被扯成了两半。

“大姐！”她厉声喊道。

程梅拿起衣服就往外跑，“这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程梅，程梅！”刘氏喊不回大女儿，只好回头安慰她，“素素，你向来是个懂事的，你大姐婚事难定，心里肯定也是难过的，你别跟她计较，就随她去吧。”

程素素紧紧抱着手中幸存的一件新衣，“时候不早了，我走了，娘，过几日我再回来看你们。”

“素素……”

她回过头来，只见刘氏孤零零地站在院门口，摇了摇手。

不知从何时起，刘氏的脸上已经爬满了皱褶，姐弟三人中，程素素深知自己是最不受宠的那个，所以家中大事小事她都一并包揽了，本以为由此会获得刘氏的几分偏爱，可谁曾想……

唉，罢了，反正她如今已嫁作了他人妇。

想着想着，刚走出一截路，她便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高大的身影严严实实地遮盖住程素素头顶的阳光，她胳膊被撞得生疼，可嘴上还是说了句：“不好意思。”

“程素素。”直到对面的人一脸惊讶的叫出她的名字。

程素素抬起头来，目光微闪，重重地咬了一下唇，俯身捡起衣服就要走。

就在这时，杨巧儿一伙人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走得这么急干嘛？”杨巧儿上下瞅了程素素一眼，眼睛落在那纹路新奇的粉色裙子上，“程素素，咱们好歹也是一同长大的姐妹儿，如今你先一步成了亲，怎么也该请我们几人一同去你家吃个饭吧，怎么见面了连个招呼也不打？”

“是啊，莫不是你夫家比你家还穷？”

“好姐妹儿啊，带我们去长长见识吧。”

这几人都是以前一道同程素素摸到村口私塾处听过几个月学的女娃，所以说话也喜欢故作高雅，很想要装出一副读书人的模样来。

“你是叫杨巧儿吧？”陈修没有给人回答的时间，很快便接着道：“我认得你，就是你带着人偷摸到私塾外听学的吧？”

杨巧儿方才来得急，没注意前方还有人，这会儿听到这熟悉的男声，胆儿都快被吓破了。

“我…我不是杨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