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素素还是没有应答。
这老实挨骂的态度,直看得一旁凑热闹的妇人们都纷纷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一个个比她还急的妇人哄闹着说道:“素素,这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到底是不是你说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是啊,不说话是个什么意思?”有人不解。
“还能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认吗?”杨巧儿的声音在人群中尤为突出,她一听就能认出,“田真也真是太单纯了,竟然会和程素素这种阴险狡诈的小人做朋友,看看吧,没准什么时候就被人家从后背捅了一刀!到头来,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杨巧儿,你闭嘴!”田真紧紧咬住下唇,看着素素不由发抖的肩头,狠狠地反驳了杨巧儿一句。
杨巧儿气结,“田真,你傻吗你?我是在帮你说话啊!我劝你以后还是离这个程素素远点吧,别……”
“陈先生,您怎么来了?”喧闹的人群中因为一人的到来,突然安静了下来。
陈修下摆微有些凌乱,显然来得很仓促,素素听到旁人的声音,脑袋不由地埋得更低了些,手心也紧紧捏住。
“发什么什么事了?有谁能和我说说吗?”陈修的声音温润儒雅,天生带着一种使人安静听他说话的魔力。
在场的,谁也没有想到这事竟然会闹到把村里教书的陈先生都给惊动的地步。
陈修目光平静如水,但每个被他视线扫过的人,均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就连陈巧儿与田真也不例外。
原先站在陈巧儿身旁那几个应声的女子就更不用说了,一听到陈修的名字,便立刻将脑袋缩到了土了,随时准备开溜。
要知道,这个陈先生训人的本事可是三水村里当仁不让的!就连村长见了他,恐怕也得给几分薄面。
田真的娘曾氏也是认得陈修的,只是态度不像别的妇人那般敬重,原先田真的弟弟田宝想认字,曾氏便想到了村里教书的陈修,可她接连找了陈修几次,陈修都不答应让她儿子去听学。
不就是个眼睛长在钱袋子里的穷秀才吗?有什么可神奇的!曾氏“呸”地吐出一口浓痰。
“今儿个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没用!”
陈修目光一凝,看了眼曾氏拄在素素身上的手,“你是?”
曾氏老脸一黑,实在没想到这人居然把她给忘了,拄着程素素的手当即又重了几分力道,直疼得素素倒吸凉气。
“陈先生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田宝他娘,不记得咯?”
陈修极不情愿地露出一个淡笑,“贵人谈不上,但能劳烦您将手松开吗?”
他这样说话,曾氏反倒不好说什么了,只能顺手将素素放了出来。
素素下意识地奔向陈修身后,被他稳稳地扶住,继而挡在了身后。
见状,杨巧儿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就连何时咬得出了血也不知道。
“这位大婶,且不论程素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您作为她的长辈,实在不该如此咄咄逼人。”
曾氏没认过字,压根听不懂陈修那最后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但面上又挂不住,只好装作听懂了。
“陈先生你都不先问问她做了什么事?这就要护着她了?”曾氏双手叉腰,作茶壶状问道。
陈修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方才一来我便问了啊,只是在场的各位好似无人愿意为我解答?如若不然,劳烦大婶你来跟我好好说说,这院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修的话,一下子提醒了看热闹的众人。
看着满院的狼藉,她们自然不会认为这院子本来就是如此脏乱。
这村里村外的人,大多也都是承过素素情的,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方圆十里,谁不知道?
起初她们也都是不相信,所以才好奇地跟来看看,谁知道这曾氏一来到张家院子便大吵大闹,捡起东西就砸,活活像个泼妇,谁也不敢去拦?
待到程素素回来后,又一言不发,任由这曾氏撒泼胡闹,倒好像真是她在背后散播谣言了一般。
这看热闹的妇人们也就闭了嘴,谁都不敢先开口帮她说话。
直到陈修来了。
曾氏被问得哑口,陈修又开口道:“果然我三月前拒绝犬子到学堂听学的决定是明智的,试问像你这样一位蛮不讲理的母亲,又能教得出一个什么样的儿子来呢?”
这话一落地,曾氏“唰”地抬起头来,老脸青了又黑,黑了又紫。
硬是气得没能骂出一句声来。
见此,田真适时地拉了拉曾氏的衣袖,“娘,走——吧。”
曾氏气得胸膛发闷,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你,你们给我等着!”撂下这句话,曾氏气势汹汹的带着田真离开,临走前田真经过素素的身旁,小声说了句“谢谢。”
素素不知道陈修听到了没有,只见他环视了一圈,带着几分威严道:“都散了吧。”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围作一团的妇人们纷纷作鸟兽状散去。
素素沉默了片刻,方才抬起头来冲陈修挤出一个笑,“陈先生,谢谢你。”谢谢你每次都来得这么及时。
陈修看着素素通红湿润的眼眶,宽大的衣袖中手紧了又松,终究忍住了抚摸她头顶的冲动。
“你既然有一肚子的委屈,那刚才为何又硬撑着不说?”陈修问。
素素摇了摇头。
不是不说,而是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