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市前一月，素素打算分毫不收，先让大伙适应适应村里有个草市这事。

一月以后，每个摊位按一月一次收取十个铜板，家中无田地且老弱病残孕者，免租半年。

她在心里正琢磨着，前面几个妇人却因为抢摊位的事骂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吵起来了？”

旁边拾掇自己摊位的人说：“这何氏去哪儿都霸道惯了，肯定是谁不合她意了呗！”

抬眼看去，那人群中咋咋唬唬骂人骂得最狠的确实是何氏，这人是个刺球，用得好还行，要是用不好保准扎自己一手的刺儿。

思忖着，她挤上前去。

“何婶。”程素素先喊了她一声，然后望了眼四周同样凶相毕露的几个人，“这是怎么了？”

何氏看到她来了，撸起袖子告状，“你来得正好，素素，来来来，你来评评理，这地方儿我可是昨儿就跟你说好了要预留着给我的，这几个莽妇仗着自己来得比我早，居然还有理骂人！”

素素皱了下眉头，这何氏明显是想要拖自己下水。

“何婶，你先别激动，这都是小事，大家伙都是一个村的，千万别伤了和气，和气才能生财。”她模棱两可的话，让站在何氏对立面的两个白净妇人互看了一眼。

“张家媳妇儿，昨儿个我们也是亲耳在会上听新村长说，你这是为三水村办的草市，可不是为她何家办的草市，怎么就只许她何氏优先选地方，我们来晚了就活该到门口吹冷风？”这妇人面生得紧，也不好应对。

“放你娘的狗臭屁！昨儿个老娘可是来帮着打扫收拾的，你算什么玩意儿？也配来和老娘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那副尊容，你配吗你！”素素赶紧拉住激动的何氏，柔声道：“合着就是一个摊位的事，大家都冷静冷静。”

她声音不大，却含着几分令人不容拒绝的意思。

于是何氏与那边的妇人皆怒视着对方，停下了口水战。

素素整了整容，笑道：“说起来，这事还是我的错，昨日打扫累了一日，幸得有几位婶婶帮着忙前忙后，我原就说让她们先选个位置，她们非不好意思，婶子你们也别见怪，多劳多得不是，你看场子这么大，打扫起来那也是真不容易。”

“昨日怎么说她们也不肯，我就胡乱指定了几个摊位，不巧得很，你看中这个摊位啊，还真是我指给何婶了的，只是早上开市早，事又多，没来得及贴上纸条留下。”

妇人听了心有不服，“凭啥好的地方都让她们给选了？那俺们还来干啥？”

“要不这样吧，婶子。”她临时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现下这一个月摊位费我给大家全免了。”

“免了？”几个妇人面面相觑，都在猜测真的假的？

“是啊，大家伙都是一个村的，都不容易，我虽置办这草市场花了些积蓄，可也因着年纪轻，没有把事情给大家办好，下月起草市场内的所有摊位一律按照抓阄选定，你觉得咋样？”

何氏的脸色突然就很不好看了。

“抓阄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何氏怪声问。

妇人一听何氏不舒服了，冷笑一声，“好啊，就这么办！让那些爱走关系的人啊，也尝尝咱们这无门无路的滋味！”

旁的人也都听见了程素素说的话，几个昨晚给张氏送过些野果子和菜叶子的妇人敢怒不敢言，躲在一旁，只能用眼睛狠狠地将那个闹事的妇人后背瞪了又瞪。

这事告一段落后，素素瞅着大家伙的摊位都安置得差不多了，可草市场中来逛的人却不多，她出门看了看，何氏紧追着跟出门。

“素素，你刚才那话该不会是当真的吧？”何氏肃声问。

素素听到后，回过头去，“何婶，今日这场面你也看到了，我若不公平些，哪些妇人只怕都要出手打我了。”

“嗨，这怎么会呢！就是给她们一百个胆子她们也不敢！”何氏拍着胸脯，素素无奈一笑，“何婶您是谁，您自然不怕，可我这么一个普通妇人，好不容易摆弄个草市场，就等着赚钱养家呢，我是谁也不好得罪啊。”

“这不有我在吗？下次她们要再敢多说什么，你就什么也别说，让我来就好！你年纪轻，这些恶婆娘歹毒得很！”

“是是，只是如今已当面说了这些话，总不好再收回。”素素道。

何氏咂巴了两下嘴，“这恶婆娘，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

“何婶，您在三水村也算是元老了，这村里有些啥人啥事，没谁能比您更清楚，有些话我拿您当亲近的人，不好不说。”

“啥事？你尽管说吧。”何氏用眼瞅着她，听得心里很舒服。

“眼下草市场才刚开门，大家明里暗里肯定都有点自个儿的想法，我既然置办了草市，这其中的规矩肯定也得定一定，但眼下这情况您看，咱们村里的人其实也没几个人来，我想，恐怕当务之急是要把草市好好经营经营，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事。”

说完，素素还尤为恭敬的问了一声，“何婶，您觉得呢？”

何氏不是个没脑子的，甚至自诩脑子比一般的妇人都要好用得多，今日刚来时人少些到不奇怪，这都快到大中午了，确实没几个人来。

这草市就得人多才成，否则与柏氏家院子里那小打小闹有啥区别？

何氏眼轱辘一转，“这事交给我！”

素素眼睛一亮，“何婶您有办法？”

“横竖就是赔买卖赚吆喝的事，草市里的婆娘们我大多认识，一会儿我去给她们招呼一声，这几日先压压价，待人多起来了再提价也不迟，只要价格比外头集市里的便宜，谁还不爱上这儿来不是？”何氏经验老辣，没吃过猪肉那也见过猪跑来又跑去好多回了，办法一想就来。

素素觉得可行，便放手让她去做，另外她也琢磨起了另外一件事。

草市里还余留了七八个摊位小些的地方，素素对外是说摊位小租金都一样，不好让大家吃亏，所以把吃亏的几个地方都圈了出来，打算看看能不能改建改建。

实则，她是打算将摊位留给她娘和田真，其余的，自还有其他的妙用。